中國菜本來講究色、香、味，后來有人加了個“形”，即菜的外形、造型。這一加就有文章了，全國各地大搞形式主義。冷盤里擺出一條金魚、一只蝴蝶，用蘿卜雕成玫瑰，用南瓜雕成鳳凰，等等。廚師如果不會雕刻，那就上不了等級。某次有人請我吃飯，席面上擺著一只用南瓜雕成的鳳凰，那南瓜是生的，不能吃。我問大廚師，雕這么一只鳳凰，要花多少時間，他說大概要三個小時。我聽了覺得十分可惜，有三個小時，你可以把那鯽魚湯多燒燒，把湯煮得像牛奶似的，何必那么匆匆忙忙，把魚湯燒得像清水？
　　
　　新開的飯店都在拼命地比裝潢，比設備。飯店好氣派呀，侍者拉門，小姐相迎，大紅的地毯從門口一直鋪到三樓；旋轉樓梯上的銅扶手擦得锃亮，小包房里冬暖夏涼，整套的紅木家具，雪白的臺布。臺面上是梅花形的拼盤，中心盤里可能就是一樣能看不能吃的東西。能吃的東西當然也有，而且還是不少的，一會兒換只盤子，一會兒來只小盅，一會兒來只小汽鍋，里面僅有兩塊雞。你看著辦吧，你是想吃氣氛呢，還是想吃盤子里的東西？
　　
　　據說，某市的商業局局長請各地來的十多位同行吃飯，結果卻是在一家個體戶開的小飯館里，人人吃得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