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的孩子會更聰明嗎-生活
從智商到身體素質、運動能力、考試能力、領導力等等,一般情況下,父母的成就越高,他們孩子的成就也會比常人更高,但離他們父母的成就卻很遠。
達爾文的表弟高爾頓是第一位研究這一現象的科學家。他測量了205對夫妻和他們的928個成年子女的身高后,發現:第一,所有子女的平均身高和所有父母的平均身高差不多,大概是68英寸左右,即約1。72米;第二,從平均數值來說,高個子父母的孩子更高,矮個子父母的孩子更矮;第三,子女高或矮的程度比父母高或矮的程度更低。
高爾頓甚至計算出這個系數為2/3。比如,中國男性的平均身高是1。70米,女性是1。58米,二者比值約1。08。如果夫妻倆比較高,身高分別是1。86米和1。70米,按照高爾頓的算法,你們的平均身高是(1。86+1。70×1。08)/2=1。85,高出中國男性身高平均值0。15米。但是,你們的孩子不會也高這么多,他們只會高出0。15×2/3=0。10,也就是兒子的期望身高為1。80米,女兒的期望身高為1。80/1。08=1。67米。
人類乃至整個生物界都存在這種均值回歸現象。為什么呢?
第一,身高連續分布的性狀,是受很多基因控制的。從概率上講,大部分組合都會導致一個中等的結果,只有少數罕見的組合才能出現極端的結果,并且大多涉及隱性基因。如果父母分別都是一種罕見情況,他們的基因重新組合后,結果還如此罕見的概率就沒有那么大了。
第二,智力不能被稱為性狀,這不僅因為它受后天的影響很大(我們在這里就暫時只討論它的先天成分),而且因為智力的表現有很多種。比如最著名的加德納的多元智能理論,認為人有語文、數理邏輯、空間、肢體動覺、音樂、人際、內省、自然八大智能,因此我們說一對夫妻智力高,高的不一定是同一種智力,因此不一定就能生出同類型智力也高的孩子來。
第三,就算夫妻倆是一模一樣的學霸,而且基因重新組合之后,孩子同樣復制了你們的學霸基因,也不能保證他的成績跟你們當年的一樣好,因為生長環境不同了。
基因的表達受環境影響,孩子在一個更富足、電子刺激更多、人際刺激更少的環境下長大,考試能力很可能不一樣。說到底,本來就沒有一個絕對的標準來衡量誰的基因更好,唯一能衡量的是你的基因和環境的契合程度。幾十年前讓你成功的基因,不見得在當下的環境里,對你孩子的成功促進作用還有那么大。
理解這一切的關鍵就在于概率。一對普通夫妻的基因重新組合之后,在不同的環境之下,孩子聰明的概率還是以平均值為中間值的正態分布。可是,一對聰明夫妻的基因重新組合之后,孩子仍然得到“聰明組合”的概率會降低,二人的智力技能在孩子身上很可能會分散削弱,而且跟環境的契合度也會變小,這導致了孩子雖然比其他孩子更聰明,但是比父母要笨一點,或者說更正常一點。
智力也有“遺產稅”。假如用高爾頓的公式,這個稅率就是1/3。假如你們倆的智商都是130,跟平均值100相比,有30的盈余。但是對不起,你們的孩子沒法完全繼承這30的盈余,他們得交1/3的“遺產稅”,最終可期望達到的智商只有120。
你的智商比普通人高得越多,交的“遺產稅”就越多。當然,哪怕交了“遺產稅”,你孩子的智商仍然高于常人。所以,你也不用太悲觀。這個“遺產稅”交到哪里去了呢?給“笨”人了啊!假如一對夫妻的智商都是70,他們孩子的也不會只有70,而有80的平均值。
當然,智力和遺傳之間肯定不會是如此簡單的線性關系,因此在這里用高爾頓的公式,只是為了方便說明問題,但實際情況可能和這個差別很大。不過均值回歸的這個基本趨勢是不變的。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之處。這個“遺產稅”不像人世間的財產遺產稅,富人們可以通過各種法律漏洞來逃避。在人類基因編輯技術真正可用之前,還沒有任何人可以逃脫基因的規律。但這個“遺產稅”也比人世間的財產遺產稅靈活,它并不是一個死板的稅率——而是基于概率之上。
因此,均值回歸只是說,如果你們倆都很聰明,那么你們孩子的平均智力期望值在你們之下,普通人之上。但是,他當然也有可能會與你們持平,甚至高過你們。現在,如果你真的接受了均值回歸的道理,那我猜要么你的數學和邏輯思維能力很強,要么你不止一個孩子。因為兩個孩子之間,正如父母和子女之間一樣,也會共享50%的基因,所以,均值回歸在兄弟姐妹之間也存在:假如一個孩子在某一方面很強,那另一個孩子在這個方面也會比較強,但沒有那個孩子強。
所以,我常說,生老二是化解育兒焦慮的最佳方法。人類最常犯的錯誤之一,就是強行歸因,為偶然性事件找一個因果解釋。本來你當年學習好,是一系列基因、環境共同作用的結果,你卻一定要找出一個原因來,比如勤奮、搶跑,然后順著這個歸因。如果孩子成績不好,那要么是他不夠勤奮,要么是自己的補課計劃不夠超前,于是逼著孩子整天上各種培訓班。但其實,就是你孩子的運氣沒有你好(大部分人的運氣都沒有你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