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彈吉他的缺指少年-愛情故事
在我的大學同學中,有一個同學留給了我不可磨滅的印象,他的名字叫小缺。
其實“小缺”并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叫劉宇濤,“小缺”這個名字其實是同學給他取的別名,因為可憐的他,右手缺了寶貴的大拇指。
小缺是一個很內向的人,他不愛多言語,每日沉默地刻苦學習,他在我們經歷過高考洗禮之后全線崩潰式放松的人群中獨樹一幟,依然保持著刻苦的熱情。這意味著他的成績很好,但他似乎很離群。我固執地認為他的性格里的自卑是和缺失的大拇指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的。更可憐的是,他僅僅缺了一個手指,卻好像令他缺失了整個世界。他像一個孤獨的影子,若有若無地活在我們的大學世界里。
然而,令他重新回到我們世界里的時間是大三那年。因為在大三的那年,愛情終于眷顧了他。據說,我們班里的“胖妹”喜歡上了他,和他戀愛了。這個事情令我們中間許多沒有愛情成果的同學感到慚愧而憤憤,所以小缺的戀情成了大家議論甚至嘲笑的話題。大家甚至改口叫胖妹為“缺妹”。和小缺一樣,胖妹也是一個很內斂的人,從來聽不到她連續講過三句話,她的成績極差,差得簡直令人懷疑她是怎么跨入這所重點大學的。她自卑得很明顯,她每次上課都安靜地獨坐一隅,整日不多吭一聲,甚至連老師提問的時候,都必須到她跟前才能得到她的答案。她就是這么一個自卑到沉靜的人。在我們上大三的時候,我時常想不起她的名字,每次叫她的時候很尷尬,因為我總忘記她的真名又無法開口叫她“胖妹”,于是我只好叫她的別號——“缺妹”。她的反應是小心地點頭回答,始終不語。
我是一個喜歡搖滾樂的人,我愛好彈吉他,算是一個比較愛熱鬧的人,與小缺和胖妹的性格有天壤之別,所以我跟他們的接觸是非常少的。我們只在教室里照照面而已,并沒有更多的交流。
但是,在大四那年的一個午后,小缺忽然抱著一部嶄新的紅棉吉他來找我。他抱著吉他,羞怯而憨實地對我說:“李哥,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于是就問:“你要我幫你做什么?”
“教我彈首曲子好嗎?最簡單的那首,《野百合也有春天》!”
我頓時內心掙扎起來,一種巨大的尷尬擺在我的面前,因為我清楚地知道,小缺根本就沒法操弄吉他——他的右手沒有了大拇指。是沒有辦法彈唱歌曲的。但是我又該如何說出口呢?于是,我委婉地問他:“小缺,你知道基本的指法嗎?就是該怎么彈它?”
小缺將頭埋了下去,說:“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知道缺了一個大拇指是很麻煩的,但是我真的想學彈吉他,我只想學彈一首曲子,就一首曲子……”
“你為什么非得彈吉他呢?學別的不行嗎?”
“不行!”
他的決心打動了我,因為我覺得任何人追求音樂的權利都不應該被打擊和抹殺,于是我答應了他。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教他學了這首曲子,我讓他用食指和中指的關節夾著撥片利用掃弦來演繹這首曲子。他學得分外艱難而認真。一有時間,他就抱起吉他練習彈唱,不知疲憊。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他那夾撥片的關節被琴弦反復刮得血肉模糊,我禁不住要阻止他。我真誠地對他說:“小缺,還是不學了吧。”
“不行。非學會不可!”
等到他的關節長出老繭的時候,他終于學會了這首曲子,但是我們始終沒有聽到他在公開場合彈唱過。
直到畢業會餐的那天,在我們喝得痛快淋漓,彼此依依不舍的時候,我看到小缺站起來,從桌底抽出一把吉他,走到話筒面前對大家說:“我想彈唱一首歌,送給我的女朋友——錢曉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