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蔡-生活
忙忙碌碌的日子一輪又一輪地劃過生命,我總是奔波在一個個夢想的驛站,慌亂著,前進著,回想自己是如何疲憊不堪,有些沮喪,垂頭喪氣。回頭望望,老蔡還在沖我微笑。
小時候,第一首能夠完整背誦的歌謠是水仙娃娃。那時,老蔡挺忙的,騎著自行車穿梭在單位與家之間。功課自然都是老媽輔導(dǎo),天生呆笨的我整整花了半個月時間才分辨出b和d,可老蔡總會滿足于我小小的進步。偶爾出差,老蔡也不忘買回各種貼畫式的字母表,于是睡覺前我就會對著字母表亂念一通,老蔡偶爾糾正發(fā)音,偶爾糾正順序,偶爾面帶怒色,總之各種偶爾的背后是對我極大的耐心。
老蔡總會發(fā)現(xiàn)我身上的一些亮點。第一次參加學(xué)校朗誦比賽,怯懦的我連報名的勇氣都沒有,但老師為了鍛煉我,替我報名了。老蔡挺高興,連夜為我寫了一篇稿子,接著就教我如何拿捏語調(diào),如何通過語言傳達感情,如何融匯演講的技巧。那時,我小學(xué)三年級,什么都不懂,只能模仿。老蔡就這樣一字一句,抑揚頓挫,不厭其煩地幫我練習(xí)。第一次站在演講臺上,也第一次讓曾經(jīng)那個膽小、害羞的我嘗到了成功的滋味。之后,學(xué)校的廣播站,文藝匯演的主持陣,演講臺上都有我輝煌的過去。
小鎮(zhèn)的冬天很冷,但是有老蔡,老蔡就是我的太陽。孩童時,總是很貪戀老蔡單位的暖氣,吵著鬧著要回單位家屬院,老蔡騎著二八式的自行車將我載在后座。老蔡會把我塞在自己厚厚的外套里,我冰冷的小手蹭在他身上,那種溫暖至今猶記。那時,老蔡就是我的專屬司機,帶我從寒冷走向溫暖,還有齒輪廠門口商店里誘人的水果糖,老蔡怎會忍心看我吞著口水。“爸爸,爸爸你吃一顆,我吃一顆。”可是老蔡從沒吃過我的水果糖,在那時,這還是一種奢侈的消費,老蔡愿意讓我獨占糖果的甜蜜。第一次換牙齒,看著脫落的牙齒嚇得大哭,老蔡摸著我的腦袋,小心翼翼接過牙兒,裝在火柴盒里,說都給丫頭攢著,這是丫頭成長的記憶。
后來,我漸漸長大,開始犯橫,青春期綜合征爆發(fā),總會和老蔡爭吵。高中時,一度開始厭學(xué)。老蔡想要幫我輔導(dǎo)功課,也被我拒之千里,我覺得老蔡的知識落伍了。高考結(jié)束,和一幫朋友到處瘋,老蔡卻在家查閱報考指南,評估分數(shù)信息。后來,當(dāng)我得知滑檔被調(diào)劑到內(nèi)蒙古時,我簡直失去了理智,埋怨、委屈一股腦發(fā)泄出來。“你不是我爸爸,你是壞人,你把我趕得遠遠的,你就是故意的!”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老蔡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無奈,恐懼。媽媽說:“志愿的事你怪不得老蔡,他為你操心的時候你在哪?”
突然慚愧,是啊,老蔡為我操心的時候我在哪里?背著行囊,告別朋友,老蔡送我到內(nèi)蒙古求學(xué)。一路沉默,老蔡說:“丫頭別怕,爸爸會為你打理好的,相信爸爸。”到達內(nèi)蒙古,老蔡辦理完入學(xué)手續(xù),為我整理床鋪,舍友都笑我,老蔡卻不以為然。帶著我熟悉校園環(huán)境,連一壺開水都舍不得讓我提。臨走的那天,我送他回家,車開動的那一瞬間,看著老蔡極不放心的臉,我的眼淚奪眶而出。當(dāng)我開始獨自面對大學(xué)生活,終于明白,有老蔡真好。
為了彌補高考的失利,我決定繼續(xù)深造,考取碩士研究生。復(fù)習(xí)考研的日子昏天暗地,壓力大的時候,一個人抱頭痛哭。老蔡總會打來電話,言語中流露著關(guān)切。“丫頭盡力就好,爸爸相信你。”回到家,老蔡也總是催促媽媽給我做好吃的,炸醬面,也只有老蔡記得那是我的最愛。研究生成績公布的那天,老蔡笑得合不攏嘴,“我丫頭是最棒的,爸爸的乖寶貝。”其實我想告訴老蔡這是我送給他的禮物,一份沉甸甸的驕傲。
現(xiàn)在工作了,老蔡還會偷偷塞給我零花錢,還會說丫頭的化妝品、丫頭的衣服是值得花錢的。是,老蔡,我最不求回報的老蔡還像以前一樣寵愛著我。我的老蔡,還是那個騎著二八式車子載我的老蔡。某天,我看到老蔡的白發(fā),看到老蔡的皺紋,看到老蔡的降壓藥,我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我知道,慢慢地我要像照顧孩子一樣照顧我的老蔡了。我的老蔡,你說你的笨丫頭該怎么讓你嘗到幸福的滋味呢?我的老蔡,我最愛的老蔡,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