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顏浮沉,桃花依舊笑東風
命運是一個奇怪的令人費解的定數,所有困厄都可以罵罵它解氣。沒人能為命運左右,除非你情愿跟著它走
一、
胡娜在電腦熟練地打完最后一個字,日志《致我逝去的青春》總算艱難地結束了,字數不多,越寫越心痛,別人的青春可圈可點,一路風光,自己的卻像是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心理問題。喜歡黑色,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夜晚,還養了一只黑色的貓“奇奇”,她空間背景同樣是黑洞洞的深邃,字體是白色,熠熠閃著詭異的光。
她在網上遇到一位令她幾乎不能自拔的男人,一葉秋風,投緣,聊的話題無所不及,在那之前,她已經不再相信網戀,網戀帶給她的是無盡的傷痛。某時她被一葉秋風的談吐傾倒,心里開始期待他的到來,他說過,他會駕著五彩祥云來娶她。像是電影<大話西游>里的精典臺詞,不過她寧愿不是。就在后來,胡娜發現,一葉秋風的博客里頻頻出現曖昧的女子留言,他的愛也太博大了。看來,男人花心不是個無聊命題。
當她回轉身已是歷經十余載春秋,走在塵土飛揚的街上,才發現,曾經的纏綿都隨著一季的風消失殆盡。別人幾輩子經歷不到的劫數,她幾乎全都品嘗過。二次失敗的婚姻,成為不用想像也難以忘記的傷痕,每到孤寂夜晚反復地痛,只有黑貓奇奇在身邊蹭來蹭去帶來一絲溫暖。
多么想有一雙黑色的翅膀,憑著風飛翔,卻只能作一只風箏。坐在陌生的角落,突然想起了一首歌,一個人,一張笑臉,一句話,一個故事,一段纏綿
“一直在幻想那么一個地方,有五彩繽紛的花朵、有漂浮在空中的房子、有夏天的繁華也帶著冬天的寂靜、沒有悲傷、沒有愛情,那么到了那里,我就不會再離開了。我要永遠、永遠的留在那里,留在那個纏綿到不了的地方,或許這樣我就不寂寞了。”無處訴說悲傷,有如演繹著一場黑白電影的舞臺,沒有色彩,越看越蒼白。
從前仿佛是在一夜間失去,自己向往的生活從沒有到來,而希冀的美好隨著泡影無情地破滅。
二、
胡娜自懂事后就常聽媽媽王素梅嘮叨,媽媽先后生了五個孩子,在物質貧乏的時代,二位哥哥與一位弟弟均因營養不良生病不幸夭折,只有自己和現在的小弟胡顏峰僥幸存活,按媽媽的話說的,生死在天,富貴由命。
胡娜在讀高中時漸漸發育成長,亭亭玉立,馬尾辮在空氣中飛揚,少女的青春氣息掩不住,散發出來,在那個情感萌動時期,男生們開始向她遞小紙條,表達欣賞與好感,還有男生寫長長的情詩,在家教甚嚴的書香世家背景下,談情說愛不是讀書時期的重任,她沒有做出理睬回應,其時她心里早就在傾慕同學陳小落,他是品學兼優的男生,偶爾會因為某道題不會做,和她一起討論。有時候會默默地在籃球場邊的看臺上,看男生們打籃球,夕陽下的余輝,這群場上的男兒們個個都生龍活虎一般,而目光不離陳小落的矯健身影。
一天,胡娜發現教室里沒有陳小落的身影,同學們從她身邊過, 看到她時也是怪怪地眼神,好友林志麗拍拍她肩,悄悄對她說道,陳小落被打傷了,是鄰班的男生趙虎動的手。素聞趙虎是一位愛惹事生非的主兒,考大學是沒有指望了,常與社會上的混混勾在一起,抽煙喝酒四處滋事,老師們束手無策,“泡馬子”,那是趙虎的樂得掛在嘴邊口頭禪。此次打傷陳小落的原因很簡單,教訓他離胡娜遠一些,趙虎從未糾纏過胡娜,難道這個混混對胡娜動了心思,開展曲線救國式的迂回?
胡娜不知哪里來的勇氣,騰地站起來,大步流星邁向臨班的教室,趙虎正與另一個男生說笑,瞅見胡娜站在教室門口,立即停止話語,一雙虎眼瞪著胡娜,如果胡娜是一個蘋果,趙虎那兇巴巴的架式想必一口會把胡娜吃掉。
“趙虎,你出來。”,胡娜氣憤地喊到,趙虎站起來,大塊頭的他立刻把弱不經風的胡娜比了下去,“有什么事?”,他搶著話茬,“你要向陳小落道歉,你這樣做是違法的,后果很嚴重!”,胡娜幾乎是喊著說。
“笑話,我喜歡你有什么錯,我還要告訴你,從今天起,哪個男生要是和你接近,他都會吃我的拳頭。”沒有道理可講,胡娜悻悻地扭身離開。
三、
陳小落的鼻骨輕微骨折,在醫院涂上跌打膏藥后回校上課,他開始沉默不語,一頭鉆進書里,胡娜關切地問他話,都被他輕描淡寫地推搪開。“陳小落,我不要你因我而受傷,看你這個樣子,我比你更難受 ,男子漢,頂天立地敢愛敢恨。”胡娜激動地說道,有些語無倫次。“你喜歡我嗎?喜歡就大聲說出來。”陳小落面色沉靜,浮現一絲陰郁,“胡娜,我們很快就要高考,現在說這些都為時尚早,我們是同學,是朋友。”
胡娜正要說什么,教室的門被闖進來的人一腳踹開,震得玻璃嘩啦啦亂響,正是兇神惡煞般的趙虎,他沖陳小落高聲喊到“上次的教訓是不夠吧,還想挨揍?”陳小落忍無可忍,一推課桌,猛地站起來,“上次是你人多,有種單挑!”他說的義正言辭,趙虎那種勁頭也上來了,“單挑就單挑,輸的今后就永遠離胡娜遠一些,看見了就躲開。”胡娜想說什么幾乎不可能,兩個男生要為她單挑,她想起俄國詩人普希金為愛情決斗而死,真的害怕這種不可預測的結局。
兩個男生開始了拳腳搏斗,別看陳小落經常打球運動,畢竟不是五大三粗的趙虎的對手,同學們都在看著這三個人,有人悄悄地找學校警衛室去了。 三名保安急匆匆趕到的時候,陳小落已經被趙虎打的滿臉都是血,胡娜嚇得花容失色,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保安把趙虎強力拉走,問陳小落情況,他擺擺手示意他沒無礙,有同學遞過來紙巾讓他擦血,原來鼻梁處的血又迸流了出來,胡娜心痛地說不出話來。
三天后,學校處分張榜公示,趙虎記大處,陳小落給予警告處分,趙虎仍是得意洋洋的樣子,破罐破摔,陳小落無精打彩,精緒低沉,從那一架之后,沒有男生敢再和胡娜說話。同學們都忙著復習,此時距高考不足兩個月的時間。
高考,萬舸爭流的激蕩情懷,鯉魚跳龍門的動魄一躍,成與敗全決定在那兩天時間,天氣炎熱,心情放飛不起來,胡娜感覺腦子有點亂,自己卻被人為地邊緣化。
高考成績一出來,很多人替陳小落難過惋惜,他名落孫山了,離高考專科分數線還有二十分的差,沒能實現他當初雄心壯志,以陳小落平時成績考重都不會成問題,結果出了為胡娜和趙虎決斗這個漏子。胡娜考了本市師院中文專業,不是很理想,父母說就業形勢很緊張,沒必要去復讀,只好作罷。
四、
趙虎不是學習的材料,開始跟著他父親做鋼材生意,自己月進萬元,頓時覺得財大氣粗,買了輛越野汽車在市里很出風頭,附近沒有人不知道趙虎何許人也。
此時,胡娜已在師院讀書近一個學期,冬天的征兆在河川市越來越明顯,枯黃的樹葉遍地,隨風吹落。胡娜感覺到自己和這風中的落葉一樣,心中總不能平靜,沒有男同學和她過話,胡娜猜測是趙虎在搞鬼,也就是說趙趙把黑手伸進了她所在學校里,下了狠話。
周末,同城的學生們大多回家與父母相聚,年輕的情侶們勾肩搭背相約黃昏后,校園四周的小火鍋店生意興隆,還有錄相廳放著香艷誘人的電影,無處落腳,胡娜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行走在中興路上,晚風緊裹,正在她踟躇間,一輛越野車嘎然停在面前,不是趙虎又是誰。
“上車。”趙虎命令的口吻,躲是躲不過,胡娜感覺不自主地上了他的車,趙虎把車開的很狂野,好似這個龐然大物在他手里就是個玩具,行人尖叫著閃開,開到一間KTV廳,他把車停下,強拉著胡娜的手,走進小包間內。服務生遞上三瓶啤酒、一碟瓜子,趙虎扔下一張鈔票,告訴服務生非叫勿擾。
他把音響弄的很大聲音,先自顧地喝了一瓶啤酒,開始唱齊秦的<來自北方的狼>,真的與狼嚎無異。胡娜是第一次走進KTV,陰暗嘈雜陌生的環境讓她的好奇心消失殆盡,不知道趙虎將要對她做些什么舉動,不敢說話,腦子里一團漿糊。趙虎突然扔下麥克風,用力抱住胡娜,雙手開始剝她的衣服,胡娜極力反抗爭扎,尖聲喊叫,怎抵趙虎那股虎勁,而喊叫是徒勞無功的,音響的聲音淹沒了她,趙虎也在叫,“胡娜,我愛你,你是我的女人,誰都別想從我手里把你搶走。”趙虎的手沒有停止,當胡娜一絲不掛地展現在他面前,怎樣地完美白潔,如蓮初開,趙虎遲疑驚嘆一下,他開始讓胡娜變成女人的動作。
在他心里,他并不愛她,沒有女人是值得來愛,女人們流水一樣經過他的時間里,她們只需要他的錢。但是從那時起,趙虎對胡娜只是強烈的占有欲望,他要把她像花瓶一樣養在家里,獨賞芬芳。當胡娜屈辱地流著淚水,想到自殺這條不歸路,頭向墻上撞去,趙虎陰陰地笑著說,“胡娜,你知道我多愛你,怎么忍心讓你死去,跟著我你會擁有你想要的,有什么不好?”,“你還要想那個陳小落么?明天就讓他離開這個城市,如果你選擇自殺,我會殺了你家人,你父母,你兄弟,我會那樣做的,這點你不用懷疑。”
當一個男人經常把愛掛在嘴邊時,他從來就是不愛。
五、
趙虎拎著禮品上胡娜家求婚,胡娜躲著不見,母親王素梅看到趙虎一臉橫肉,心里就明知他非善類,怎么會把自己的女兒一生托付與這個人,趙虎聽到婉言拒絕,獰笑道,“胡娜早就是我的人了,二老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娶定了她,我是先禮后兵。”說完他從身上掏出一把砍刀,“你們不同意,我先殺了你們,再殺你兒子,讓你們胡家斷了香火
,我最后自殺,有你們陪著,想必我趙虎也很幸福。”說著把刀子撥出來,錚亮的光芒似乎要把屋子照亮,胡娜見狀不妙,沖出臥室,要與趙虎相拼,王素梅抱住胡娜,雙腿不住的顫抖,是害怕抑或是激動。
“娜娜,你就嫁他吧,為了你弟弟,為了這個家。”王素梅央求女兒,她是個膽小怕事的女人,在關鍵時刻妥協了。胡娜失了主意,她知道自己也失去了一生的幸福,自從遇到面前這個已經蠻橫無理的男人。
胡娜三年的學校生活,在那個寒假里開始轉換了軌跡,她要經常與趙虎約會,她像一只浮萍四處漂流,或被趙虎牽著參與各種他狗友們的聚會,大大小小的男人們側目,紛紛稱她為“虎嫂”,趙虎掂花在手洋洋得意不已。
三年光陰,彈指即逝,同學們各尋職位,胡娜在父親學生的幫助下進入市報刊做一名副刊編輯,每天整理各地讀者的來信與投稿,趙虎送胡娜部時尚版諾基亞手機,也就是說掌控了胡娜的行蹤。
婚禮定在十月一日,寓意與國同慶,什么也不用胡娜操心,趙虎把一切安排得停當,做一個女人就是要有風光的婚禮,這點上胡娜還是比較滿意的。新娘妝扮的胡娜,一身白紗,像是落在人間的天使,很多人是猜測胡娜是貪圖富貴才嫁給趙虎的,誰又能知道這背后的辛酸。
婚后一切如故,趙虎忙他的生意,早出晚歸,甚至徹夜不歸也是家常便當,胡娜懶得去問,上班時讀著百無聊賴的文字,突然,她看到市報的頭版下角一側新聞,陳姓男人因與小偷搏斗被捅數刀不治身亡,陳小落的名字再一次出現在她的
視線內。她按地址一個一個的打電話詢問同學,周轉了數圈,終于獲得了陳小落的住址。
放下手頭的工作,立即搭的士趕往那個地址,敲門,一位蓬頭滿臉恫傷的婦士開了門,顯見是陳小落的妻子,“你是?”她警惕地問,自陳小落出事后,不斷有媒體來訪,一次一次地讓她把回憶傷心地過一遍。
“我是陳小落的同學胡娜,聽說他的事,來看看你。”,“我叫杜若,請進。”杜若轉身引胡娜進入屋內,胡娜發現杜若的背影很像自己,她想起高中時她坐在陳小落前座,想是他天天望著自己的背影,喜歡自己而又藏在心里,結果后來找媳婦時也以胡娜為參照樣本了。
“這里有一本日記,是關于你的,我讀后才發現我一直生活在你的影子里,說不出的悲傷。”杜若從書柜里抽出一本日記,發黃的封面,手繪的圖案,簡單線條生動而又不失華美。胡娜把日志放進包里,環視屋內,陳設很普通,看來陳小落的日子過得很樸素。杜若說了說他們的情況,抑不住地抽泣起來,是為喪夫還是為了這份移戀的情感,胡娜不知該怎樣去安慰她,只是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憂傷,同病相憐。她說了幾句客套話,退了出去。
打開日志,幾乎每一頁都是胡娜,熱情洋溢的詩句,每讀一句都讓人心潮澎湃,如果上天還有機會,如果生命能重來,如果……可惜沒有假設,胡娜合上日記本,頭一陣發昏暈倒在地。
她醒來時,發現母親王素梅在身邊正抓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