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齋雨中與諸文士燕集原文及翻譯、注釋、賞析
【翻譯】
衛士的畫戟排列如森林,內室滿是燃香的芬芳。海上忽然間起了風雨,池閣變得適意而清涼。煩熱和疾病都已消散,更有嘉賓坐滿在高堂。慚愧啊,我的居室竟這樣華麗,卻不曾見百姓有多么安康。通曉自然之理能分辨是非,天性通達就物我兩忘。葷腥不宜于盛夏的時光,請大家把蔬菜和水果品嘗。我俯首飲下一杯酒,抬頭敬聽各位金玉般聲韻優美的文章。心情歡暢身子也變得輕捷,我真想要凌風飛翔。蘇州有眾多才士,俊秀的人物濟濟一堂。我明白都市所以宏大,并非多物產而是盛于文章。
【注釋】
⑴郡齋:指蘇州刺史官署中的齋舍。燕:通“宴”。
⑵兵衛:持執兵器的侍衛。森:密密地排列。畫戟:因飾有畫彩,稱畫戟,常用作儀仗。唐刺史常由皇帝賜戟。戟,一種能直刺橫擊的兵器。
⑶燕寢:本指休息安寢的地方,這里指私室,即上“郡齋”。此燕字也通“宴”,但義為休息。清香:室中所焚之香。唐李肇《國史補》云:“韋應物立性高潔,鮮食寡欲,所在焚香掃地而坐。”
⑷海上:指蘇州東邊的海面。
⑸煩疴(kē):指因暑熱產生的困頓煩躁。疴,本指疾病。
⑹居處崇:地位顯貴。
⑺斯民康:此地的百姓安居樂業。
⑻理會:通達事物的道理。
⑼達:曠達。形跡:指世俗禮節。
⑽時禁:當時正禁食葷腥。
⑾幸:希望,這里是謙詞。
⑿聆:聽。金玉章:文采華美、聲韻和諧的好文章。這里指客人們的詩篇。
⒀神歡:精神歡悅。
⒁吳中:蘇州的古稱。
⒂群彥:群英。汪洋:原意水勢浩大。這里指人才濟濟。
⒃大藩:這里指大郡、大州。藩,原指藩王的封地。
⒄財賦強:安史之亂后,天下財賦,仰給于東南。蘇杭一帶是中央財政的重要支撐。
【賞析】
這是韋應物晚年,任蘇州刺史時所作。
此詩可分成四個層次。
第一層為開頭六句,寫宴集的環境,突出“郡齋雨中”四字。兵衛禁嚴,宴廳凝香,顯示刺史地位的高貴、威嚴。然而這并非驕矜自夸,而是下文“自慚”的原由。宴集恰逢下雨,不僅池閣清涼,雨景如畫,而且公務驟減,一身輕松。
再加上久病初愈,精神健旺,面對嘉賓滿堂,詩人不禁喜形于色。寥寥數句,灑脫簡勁,頗有氣概。
第二層為“自慚”以下四句,寫宴前的感慨。“自慚居處崇”,不單指因住處的高大寬敞而感到慚愧,還包括顯示刺史地位的“兵衛森畫戟,宴寢凝清香”等因素在內,因為這些更使韋應物感到了自身責任的重大。
當然,“未睹斯民康”——人民生活的艱難困苦是觸發他“自慚”的最為直接的原因。詩人從儒家仁政愛民的思想出發,自覺地將“斯民”之康跟自己的華貴、威嚴及“居處崇”對比,這是很自然的。他以前早就說過“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錢”(《寄李儋元錫》)和“方慚不耕者,祿食出閭里”(《觀田家》)等語,把自己所得俸祿與農民的辛勤勞動聯系起來,把自己的地位和自己的責任聯系起來,為自己的無功受祿而深感慚愧,深感不安,這種深刻的認識,來自他歷年擔任地方官所得到的感性印象。
但是又將宴飲享樂了,解決這種心理上的矛盾,最好的辦法莫過于老莊思想了,于是,“理會是非遣,性達形跡忘”,會老莊之理而遣送是非,達樂天知命之性而忘乎形跡,用這種思想去麻痹自己,可以暫時忘懷一切,心安理得地宴集享受,不必再受良心的譴責。韋應物亦不能免給。這是中國封建社會知識分子的通病。
第三層為“鮮肥”以下六句,寫詩人對這次宴集的歡暢體會。這次宴會,正值禁屠之日,并無魚肉等鮮肥食品上桌,而是以蔬果為主。這說明與宴者的歡樂并不在吃喝上,而是在以酒會友、吟詩作賦上。詩人得意洋洋地說:“俯飲一杯酒,仰聆金玉章。神歡體自輕,意欲凌風翔。”他一邊品嘗美酒,一邊傾聽別人吟誦佳句杰作,滿心歡快,渾身輕松,幾乎飄飄欲仙了。
第四層為最后四句,盛贊蘇州不僅是財賦強盛的大藩,更是“群彥今汪洋”的人才薈萃之地,以回應題目上“諸文士燕集”的盛況。
【作者介紹】
韋應物(737~792),中國唐代詩人。漢族,長安(今陜西西安)人。今傳有10卷本《韋江州集》、兩卷本《韋蘇州詩集》、10卷本《韋蘇州集》。散文僅存一篇。因出任過蘇州刺史,世稱“韋蘇州”。詩風恬淡高遠,以善于寫景和描寫隱逸生活著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