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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唐紀(jì)·唐紀(jì)七十九文言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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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唐紀(jì)·唐紀(jì)七十九文言文翻譯

資治通鑒·唐紀(jì)·唐紀(jì)七十九

《資治通鑒》是由北宋·司馬光所編著的,是中國歷史上規(guī)模最大、成就最高的編年體通史。以下是資治通鑒·唐紀(jì)·唐紀(jì)七十九文言文原文及翻譯,歡迎閱讀。

文言文

起玄黓閹茂,盡昭陽大淵獻正月,凡一年有奇。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中之下天復(fù)二年(壬戌,公元九零二年)

春,正月,癸丑,硃全忠復(fù)屯三原,又移軍武功。河?xùn)|將李嗣昭、周德威攻慈、隰,以分全忠兵勢。

丁卯,以給事中韋貽范為工部侍郎、同平章事。

丙子,以給事中嚴(yán)龜充岐、汴和協(xié)使,賜硃全忠姓李,與李茂貞為兄弟,全忠不從。時茂貞不出戰(zhàn)。全忠聞有河?xùn)|兵,二月,戊寅朔,旋軍河中。

李嗣昭等攻慈、隰,下之,進逼晉、絳。己丑,全忠遣兄子友寧將兵會晉州刺史氏叔琮擊之。李嗣昭襲取絳州,汴將康懷英復(fù)取之。嗣昭等屯蒲縣。乙未,汴軍十萬營于蒲南,叔琮夜帥眾斷其歸路而攻其壘,破之,殺獲萬馀人。己亥,全忠自河中赴之,乙巳,至?xí)x州。

盜發(fā)簡陵。

西川兵至利州,昭武節(jié)度使李繼忠棄鎮(zhèn)奔鳳翔。王建以劍州刺史王宗偉為利州制置使。

三月,庚戌,上與李茂貞及宰相、學(xué)士、中尉、樞密宴,酒酣,茂貞及韓全誨亡去。上問韋貽范:“朕何以巡幸至此?”對曰:“臣在外不知。”固問之,不對。上曰:“卿何得于朕前妄語云不知?”又曰:“卿既以非道取宰相,當(dāng)于公事如法,若有不可,必準(zhǔn)故事。”怒目視之,微言曰:“此賊兼須杖之二十。”顧謂韓偓曰:“此輩亦稱宰相!”貽范屢以大杯獻上,上不即持,貽范舉杯直及上頤。

戊午,氏叔琮、硃友寧進攻李嗣昭、周德威營。時汴軍橫陳十里,而河?xùn)|軍不過數(shù)萬,深入敵境,眾心忷懼。德威出戰(zhàn)而敗,密令嗣昭以后軍先去,德威尋引騎兵亦退。叔琮、友寧長驅(qū)乘之,河?xùn)|軍驚潰,禽克用子廷鸞,兵仗輜重委棄略盡。硃全忠令叔琮、友寧乘勝遂攻河?xùn)|。

李克用聞嗣昭等敗,遣李存信以親兵逆之,至清源,遇汴軍,存信走還晉陽。汴軍取慈、隰、汾三州。辛酉,汴軍圍晉陽,營于晉祠,攻其西門。周德威、李嗣昭收馀眾依西山得還。城中兵未集,叔琮攻城甚急,每行圍,褒衣博帶,以示閑暇。克用晝夜乘城,不得寢食。召諸將議走保云州,李嗣昭、李嗣源、周德威曰:“兒輩在此,必能固守。王勿為此謀搖人心!”李存信曰:“關(guān)東、河北皆受制于硃溫,我兵寡地蹙,守此孤城,彼筑壘穿塹環(huán)之,以積久制我,我飛走無路,坐待困斃耳。今事勢已急,不若且入北虜,徐圖進取。”嗣昭力爭之,克用不能決。劉夫人言于克用曰:“存信,北川牧羊兒耳,安知遠慮!王常笑王行瑜輕去其城,死于人手,今日反效之邪!且王昔居達靼,幾不自免。賴朝廷多事,乃得復(fù)歸。今一足出城,則禍變不測,塞外可得至邪!”克用乃止。居數(shù)日,潰兵復(fù)集,軍府浸安。克用弟克寧為忻州刺史,聞汴寇至,中涂復(fù)還晉陽,曰:“此城吾死所也,去將何之!”眾心乃定。

壬戌,硃全忠還河中,遣硃友寧將兵西擊李茂貞,軍于興平、武功之間。李嗣昭、李嗣源數(shù)將敢死士夜入氏叔琮營,斬首捕虜,汴軍驚擾,備御不暇。會大疫,丁卯,叔琮引兵還。嗣昭與周德威將兵追之,及石會關(guān),叔琮留數(shù)馬及旌旗于高岡之巔。嗣昭等以為有伏兵,乃引去,復(fù)取慈、隰、汾三州。自是克用不敢與全忠爭者累年。

克用以使引咨幕府曰:“不貯軍食,何以聚眾?不置兵甲,何以克敵?不修城池,何以捍御?利害之間,請垂議度。”掌書記李襲吉獻議,略曰:“國富不在倉儲,兵強不由眾寡,人歸有德,神固害盈。聚斂寧有盜臣,苛政有如猛虎,所以鹿臺將散,周武以興;齊庫既焚,晏嬰入賀。”又曰:“伏以變法不若養(yǎng)人,改作何如舊貫!韓建蓄財無數(shù),首事硃溫;王珂變法如麻,一朝降賊;中山城非不峻,蔡上兵非不多;前事甚明,可以為戒。且霸國無貧主,強將無弱兵。伏愿大王崇德愛人,去奢省役,設(shè)險固境,訓(xùn)兵務(wù)農(nóng)。定亂者選武臣,制理者選文吏,錢谷有句,刑法有律。誅賞由我,則下無威福之弊;近密多正,則人無譖謗之憂。順天時而絕欺誣,敬鬼神而禁淫祀;則不求富而國富,不求安而自安。外破元兇,內(nèi)康疲俗,名高五霸,道冠八元。至于率閭閻,定間架,增曲蘗,檢田疇,開國建邦,恐未為切。”克用親軍皆沙陀雜虜,喜侵暴良民,河?xùn)|甚苦之。其子存勖以為言,克用曰:“此輩從吾攻戰(zhàn)數(shù)十年,比者帑藏空虛,諸軍賣馬以自給。今四方諸侯皆重賞以募士,我若急之,則彼皆散去矣,吾安與同保此乎!俟天下稍平,當(dāng)更清治之耳。”存勖幼警敏,有勇略,克用為硃全忠所困,封疆日蹙,憂形于色。存勖進言曰:“物不極則不返,惡不極則不亡。硃氏恃其詐力,窮兇極暴,吞滅四鄰,人怨神怒。今又攻逼乘輿,窺覦神器,此其極也,殆將斃矣!吾家代襲忠貞,勢窮力屈,無所愧心。大人當(dāng)遵養(yǎng)時晦以待其衰,奈何輕為沮喪,使群下失望乎!”克用悅,即命酒奏樂而罷。劉夫人無子,克用寵姬曹氏生存勖,劉夫人待曹氏加厚。克用以是益賢之,諸姬有子,輒命夫人母之。夫人教養(yǎng),悉如所生。

上以左金吾將軍李儼為江、淮宣諭使,書御衣賜楊行密,拜行密東面行營都統(tǒng)、中書令、吳王,以討硃全忠。以硃瑾為平盧節(jié)度使,馮弘鐸為武寧節(jié)度使,硃延壽為奉國節(jié)度使。加武安節(jié)度使馬殷同平章事。?茨稀⑿鴂ā⒑邅系鵲懶⒐楷聽用都統(tǒng)牒承制遷補,然后表聞。儼,張浚之子也,賜姓李。

夏,四月,丁酉,崔胤自華州詣河中,泣訴于硃全忠,恐李茂貞劫天子幸蜀,宜以時迎奉,勢不可緩。全忠與之宴,胤親執(zhí)板,為全忠歌以侑酒。

辛丑,回鶻遣使入貢,請發(fā)兵赴難,上命翰林學(xué)士承旨韓偓答書許之。乙巳,偓上言:“戎狄獸心,不可倚信。彼見國家人物華靡,而城邑荒殘,甲兵雕弊,必有輕中國之心,啟其貪婪。且自會昌以來,回鶻為中國所破,恐其乘危復(fù)怨。所賜可汗書,宜諭以小小寇竊,不須赴難,虛愧其意,實沮其謀。”從之。

兵部侍郎參知機務(wù)盧光啟罷為太子太保。

楊行密遣顧全武歸杭州以易秦裴,錢镠大喜,遣裴還。

汴將康懷貞擊鳳翔將李繼昭于莫谷,大破之。繼昭,蔡州人也,本姓苻,名道昭。

五月,庚戌,溫州刺史硃褒卒,兄敖自稱刺史。

鳳翔人聞硃全忠且來,皆懼,癸丑,城外居民皆遷入城。己未,全忠將精兵五萬發(fā)河中,至東渭橋,遇霖雨,留旬日。

庚午,工部侍郎、同平章事韋貽范遭母喪,宦官薦翰林學(xué)士姚洎為相。洎謀于韓偓,偓曰:“若圖永久之利,則莫若未就為善;倘出上意,固無不可。且汴軍旦夕合圍,孤城難保,家族在東,可不慮乎!”洎乃移疾,上亦自不許。

鎮(zhèn)海、鎮(zhèn)東節(jié)度使彭城王錢镠進爵越王。

六月,丙子,以中書舍入蘇檢為工部侍郎、同平章事。時韋貽范在草土,薦檢及姚洎于李茂貞。上既不用洎,茂貞及宦官恐上自用人,協(xié)力薦檢,遂用之。

丁丑,硃全忠軍于虢縣。

武寧節(jié)度使馮弘鐸介居宣、楊之間,常不自安,然自恃樓船之強,不事兩道。寧國節(jié)度使田頵欲圖之,募弘鐸工人造戰(zhàn)艦,工人曰:“馮公遠求堅木,故其船堪久用,今此無之。”頵曰:“第為之,吾止須一用耳。”弘鐸將馮暉、顏建說弘鐸先擊頵,弘鐸從之,帥眾南上,聲言攻洪州,實襲宣州也。楊行密使人止之,不從。辛巳,頵帥舟師逆擊于葛山,大破之。

甲申,李茂貞大出兵,自將之,與硃全忠戰(zhàn)于虢縣之北,大敗而還,死者萬馀人。丙戌,全忠遣其將孔勍出散關(guān)攻鳳州,拔之。丁亥,全忠進軍鳳翔城下。全忠朝服向城而泣,曰:“臣但欲迎車駕還宮耳,不與岐王角勝也。”遂為五寨環(huán)之。

馮弘鐸收馀眾沿江將入海,楊行密恐其為后患,遣使犒軍,且說之曰:“公徒眾猶盛,胡為自棄滄海之外!吾府雖小,足以容公之眾,使將吏各得其所,如何?”弘鐸左右皆慟哭聽命。弘鐸至東塘,行密自乘輕舟迎之,從者十馀人,常服,不持兵,升弘鐸舟,慰諭之,舉軍感悅。署弘鐸淮南節(jié)度副使,館給甚厚。初,弘鐸遣牙將丹徒尚公乃詣行密求潤州,行密不許。公乃大言曰:“公不見聽,但恐不敵樓船耳。”至是,行密謂公乃曰:“頗記求潤州時否?”公乃謝曰:“將吏各為其主,但恨無成耳。”行密笑曰:“爾事楊叟如馮公,無憂矣!”行密以李神福為升州刺史。

楊行密發(fā)兵討硃全忠,以副使李承嗣權(quán)知淮南軍府事。軍吏欲以巨艦運糧,都知兵馬使徐溫曰:“運路久不行,葭葦堙塞,請用小艇,庶幾易通。”軍至宿州,會久雨,重載不能進,士有饑色,而小艇先至,行密由是奇溫,始與議軍事。行密攻宿州,久不克,竟以糧運不繼引還。

秋,七月,孔勍取成、隴二州,士卒無斗者。至秦州,州人城守,乃自故關(guān)歸。

韋貽范之為相也,多受人賂,許以官。既而以母喪罷去,日為債家所噪。親吏劉延美,所負尤多,故汲汲于起復(fù),日遣人詣兩中尉、樞密及李茂貞求之。甲戌,命韓偓草貽范起復(fù)制,偓曰:“吾腕可斷,此制不可草!”即上疏論貽范遭憂未數(shù)月,遽令起復(fù),實駭物聽,傷國體。學(xué)士院二中使怒曰:“學(xué)士勿以死為戲!”偓以疏授之,解衣而寢,二使不得已奏之。上即命罷草,仍賜敕褒賞之。八月,乙亥朔,班定,無白麻可宣。宦官喧言韓侍郎不肯草麻,聞?wù)叽篑敗C懭胍娚显唬骸氨菹旅喽鴮W(xué)士不肯草麻,與反何異!”上曰:“卿輩薦貽范,朕不之違,學(xué)士不草麻,朕亦不之違。況彼所陳,事理明白,若之何不從!”茂貞不悅而出,至中書,見蘇檢曰:“奸邪朋黨,宛然如舊。”扼腕者久之。貽范猶經(jīng)營不已,茂貞語人曰:“我實不知書生禮數(shù),為貽范所誤,會當(dāng)于邠州安置。”貽范乃止。劉延美赴井死。

保大節(jié)度使李茂勛將兵屯三原,救李茂貞。硃全忠遣其將康懷英、孔勍擊之,茂勛遁去。茂勛,茂貞之從弟也。

初,孫儒死,其士卒多奔浙西,錢镠愛其驍悍,以為中軍,號武勇都。行軍司馬杜稜諫曰:“狼子野心,他日必為深患,請以土人代之。”不從。

镠如衣錦軍,命武勇右都指揮使徐綰帥眾治溝洫;鎮(zhèn)海節(jié)度副使成及聞士卒怨言,白镠請罷役,不從。丙戌,镠臨饗諸將,綰謀殺镠于座,不果,稱疾先出。镠怪之,丁亥,命綰將所部先還杭州。及外城,縱兵焚掠。武勇左都指揮使許再思以迎侯兵與之合,進逼牙城。镠子傳瑛與三城都指揮使馬綽等閉門拒之,牙將潘長擊綰,綰退屯龍興寺。镠還,及龍泉,聞變,疾驅(qū)至城北,使成及建镠旗喜與綰戰(zhàn),镠微服乘小舟夜抵牙城東北隅,逾城而入。直更卒憑鼓而寐,镠親斬之,城中始知镠至。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自新城入援,徐綰聚木將焚北門,建徽悉焚之。建徽,稜之子也。湖州刺史高彥聞難,遣其子渭將兵入援,至靈隱山,綰伏兵擊殺之。初,镠筑杭州羅城,謂僚佐曰:“十步一樓,可以為固矣。”掌書記馀杭羅隱曰:“樓不若皆內(nèi)向。”至是人以隱言為驗。

庚戌,李茂貞出兵夜襲奉天,虜汴將倪章、邵棠以歸。乙未,茂貞大出兵,與硃全忠戰(zhàn),不勝,暮歸,汴兵追之,幾入西門。

己亥,再起復(fù)前戶部侍郎、同平章事韋貽范,使姚洎草制。貽范不讓,即表謝,明日,視事。

西川兵請假道于興元,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李繼密遣兵戍三泉以拒之。辛丑,西川前鋒將王宗播攻之,不克,退保山寨。親吏柳修業(yè)謂宗播曰:“公舉族歸人,不為之死戰(zhàn),何以自保?”宗播令其眾曰:“吾與汝曹決戰(zhàn)取功名;不爾,死于此!”遂破金牛、黑水、西縣、褒城四寨。軍校秦承厚攻西縣,矢貫左目,達于右目,鏃不出。王建自舐其創(chuàng),膿潰鏃出。王宗播攻馬盤寨,繼密戰(zhàn)敗,奔還漢中。西川軍乘勝至城下,王宗滌帥眾先登,遂克之,繼密請降,遷于成都。得兵三萬,騎五千,宗滌入屯漢中。王建曰:“繼密殘賊三輔,以其降,不忍殺。”復(fù)其姓名曰王萬弘,不時召見諸將陵易之。萬弘終日縱酒,俳優(yōu)輩亦加戲誚。萬弘不勝憂憤,醉投池水而卒。

詔以王宗滌為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宗滌有勇略,得眾心,王建忌之。建作府門,繪以硃丹,蜀人謂之“畫紅樓”,建以宗滌姓名應(yīng)之,王宗佶等疾其功,復(fù)構(gòu)以飛語。建召宗滌至成都,詰責(zé)之,宗滌曰:“三蜀略平,大王聽讒,殺功臣可矣。”建命親隨馬軍都指揮使唐道襲夜飲之酒,縊殺之,成都為之罷市,連營涕泣,如喪親戚。建以指揮使王宗賀權(quán)興元留后。道襲,閬州人也,始以舞童事建,后浸預(yù)謀畫。

九月,乙巳,硃全忠以久雨,士卒病,召諸將議引兵歸河中,親從指揮使高季昌、左開道指揮使劉知俊曰:“天下英雄,窺此舉一歲矣。今茂貞已困,奈何舍之去!”全忠患李茂貞堅壁不出,季昌請以譎計誘致之。募有能入城為諜者,騎士馬景請行,曰:“此行必死,愿大王錄其妻子。”全忠惻然止之,景不可。時全忠遣硃友倫發(fā)兵于大梁,明日將至,當(dāng)出兵迓之。景請因此時給駿馬雜眾騎而出,全忠從之,命諸軍皆秣馬飽士。丁未旦,偃旗幟潛伏,無得妄出,營中寂如無人。景與眾騎皆出,忽躍馬西去,詐為逃亡,入城告茂貞曰:“全忠舉軍遁矣,獨留傷病者近萬人守營,今夕亦去矣,請速擊之!”于是茂貞開門,悉眾攻全忠營,全忠鼓于中軍,百營俱出,縱兵擊之,又遣數(shù)百騎據(jù)其城門,鳳翔軍進退失據(jù),自蹈藉,殺傷殆盡。茂貞自是喪氣,始議與全忠連和,奉車駕還京,不復(fù)以詔書勒全忠還鎮(zhèn)矣。全忠表季昌為宋州團練使。季昌,硤石人,本硃友恭之仆夫也。

戊申,武定節(jié)度使李思敬以洋州降王建。

辛亥,李茂貞盡出騎兵于鄰州就芻糧。壬子,硃全忠穿蚰蜒壕圍鳳翔,設(shè)大鋪、鈴架以絕內(nèi)外。

癸亥,以茂貞為鳳翔、靜難、武定、昭武四鎮(zhèn)節(jié)度使。

或勸錢镠渡江東保越州,以避徐、許之難。杜建微按劍叱之曰:“事或不濟,同死于此,豈可復(fù)東度乎!”镠恐徐綰等據(jù)越州,遣大將顧全武將兵戍之。全武曰:“越州不足往,不若之廣陵。镠曰:“何故?”對曰:“聞綰等謀詔田頵,田頵至,淮南助之,不可敵也。”建徽曰:“孫儒之難,王嘗有德于楊公,今往告之,宜有以相報。”镠命全武告急于楊行密,全武曰:“徒往無益,請得王子為質(zhì)。”镠命其子傳璙微服為全武仆,與偕之廣陵,且求婚于行密。過潤州,團練使安仁義愛傅璙清麗,將以十仆易之。全武夜半賂閽者逃去。

綰等果召田頵,頵引兵赴之,先遣親吏何饒謂镠曰:“請大王東如越州,空府廨以相待,無為殺士卒!”镠報曰:“軍中叛亂,何方無之!公為節(jié)帥,乃助賊為逆。戰(zhàn)則亟戰(zhàn),又何大言!”頵筑壘絕往來之道。镠患之,募能奪其地者賞以州。衢州制置使陳璋將卒三百出城奮擊,遂奪其地,镠即以為衢州刺史。顧全武至廣陵,說楊行密曰:“使田頵得志,必為王患。王召頵還,錢王請以子傳為質(zhì),且求婚。”行密許之,以女妻傅璙。

冬,十月,李儼至楊州,楊行密始建制敕院,每有封拜,輒以告儼,于紫極宮玄宗像前陳制書,再拜然后下。

王建攻拔興州,以軍使王宗浩為興州刺史。

戊寅夜,李茂貞假子彥詢帥三團步兵奔于汴軍。己卯,李彥韜繼之。

庚辰,硃全忠遣幕僚司馬鄴奉表入城。甲申,又遣使獻熊白,自是獻食物、繒帛相繼。上皆先以示李茂貞,使啟視之,茂貞亦不敢啟。丙戌,復(fù)遣使請與茂貞議連和,民出城樵采者皆不抄掠。丁亥,全忠表請修宮闕及迎車駕。己丑,遣國子司業(yè)薛昌祚、內(nèi)使王延繢赍詔賜全忠。癸巳,茂貞復(fù)出兵擊汴軍城西寨,敗還。全忠以絳袍衣降者,使招呼城中人,鳳翔軍夜縋去,及因樵采去不返者甚眾。是后茂貞或遣兵出擊汴軍,多不為用,散還。茂貞疑上與全忠有密約,壬寅,更于御院北垣外增兵防衛(wèi)。

十一月,癸卯朔,保大節(jié)度使李茂勛帥其眾萬馀人救鳳翔,屯于城北阪上,與城中舉烽相應(yīng)。

甲辰,上使趙國夫人诇學(xué)士院二使皆不在,亟召韓偓、姚洎,竊見之于土門外,執(zhí)手相泣。洎請上速還,恐為它人所見,上遽去。

硃全忠遣其將孔勍、李暉將兵乘虛襲鄜、坊。壬子,拔坊州。甲寅,大雪,汴軍冒之夕進,五鼓,抵庸阝州城下。鄜人不為備,汴軍入城,城中兵尚八千人,格斗至午,鄜人始敗,擒留守李繼璙。就撫存李茂勛及將士之家,按堵無擾,命李暉權(quán)知軍府事。茂勛聞之,引兵遁去。汴軍每夜鳴鼓角,城中地如動。攻城者詬城上人云“劫天子賊”,乘城者詬城下人云“奪天子賊”。是冬,大雪,城中食盡,凍餒死者不可勝計,或臥未死,肉已為人所C061。市中賣人肉斤直錢百,犬肉值五百。茂貞儲偫亦竭,以犬彘供御膳。上鬻御衣及小皇子衣于市以充用,削漬松梯以飼御馬。

丙子,戶部侍郎、同平章事韋貽范薨。

癸亥,硃全忠遣人薙城外草以困城中。甲子,李茂貞增兵守宮門,諸宦官自度不免,互相尤怨。

蘇檢數(shù)為韓偓經(jīng)營入相,言于茂貞及中尉、樞密,且遣親吏告?zhèn)瑐唬骸肮c韋公自貶所召歸,旬月致位宰相,訖不能有所為。今朝夕不濟,乃欲以此相污邪!”田頵急攻杭州,仍具舟將自西陵渡江。錢镠遣其將盛造、硃郁拒破之。

十二月,李茂勛遣使請降于硃全忠,更名周彝。于是茂貞山南州鎮(zhèn)皆入王建,關(guān)中州鎮(zhèn)皆入全忠,坐守孤城。乃密謀誅宦官以自贖,遺全忠書曰:“禍亂之興,皆由全誨。仆迎駕至此,以備他盜。公既志匡社稷,請公迎扈還宮,仆以弊甲雕兵,從公陳力。”全忠復(fù)書曰:“仆舉兵至此,正以乘輿播遷;公能協(xié)力,固所愿也。”

楊行密使人召田頵曰:“不還,吾且使人代鎮(zhèn)宣州。”庚辰,頵將還,征犒軍錢二十萬緡于錢镠,且求镠子為質(zhì),將妻以女。镠謂諸子:“孰能為田氏婿者?”莫對。镠欲遣幼子傳球,傳球不可。镠怒,將殺之。次子傳瓘請行,吳夫人泣曰:“奈何置兒虎口!”傳镠曰:“紓國家之難,安敢愛身!”再拜而出,镠泣送之。傳瓘從數(shù)人縋北門而下。頵與徐綰、許再思同歸宣州。镠奪傳球內(nèi)牙兵印。

越州客軍指揮使張洪以徐綰之黨自疑,帥步兵三百奔衢州,刺史陳璋納之。溫州將丁章逐刺史硃敖,敖奔福州。章?lián)刂荩镱f遣使招之,道出衢州。陳璋聽其往還,錢镠由是恨璋。

丁酉,上召李茂貞、蘇檢、李繼誨、李彥弼、李繼岌、李繼遠、李繼忠食,議與硃全忠和,上曰:“十六宅諸王以下,凍餒死者日有數(shù)人。在內(nèi)諸王及公主、妃嬪,一日食粥,一日食湯餅,今亦竭矣。卿等意如何?”皆不對。上曰:“速當(dāng)和解耳!”

鳳翔兵十馀人遮韓全誨于左銀臺門,喧罵曰:“闔境涂炭,闔城餒死,正為軍容輩數(shù)人耳!”全誨叩頭訴于茂貞,茂貞曰:“卒輩何知!”命酌酒兩杯,對飲而罷。又訴于上,上亦諭解之。李繼昭謂全誨曰:“昔楊軍容破楊守亮一族,今軍容亦破繼昭一族邪!”慢罵之,遂出降于全忠,復(fù)姓苻,名道昭。

是歲,虔州刺史盧光稠攻嶺南,陷韶州,使其子延昌守之,進圍潮州。清海留后劉隱發(fā)兵擊走之,乘勝進攻韶州。隱弟陟以為延昌右虔州之援,未可遽取。隱下從,逐圍韶州。會江漲,饋運不繼,光稠自虔州引兵救之。其將譚全播伏精兵萬人于山谷,以羸弱挑戰(zhàn),大破隱于城南,隱奔還。全播悉以功讓諸將,光稠益賢之。

岳州刺史鄧進思卒,弟進忠自稱刺史。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中之下天復(fù)三年(癸亥,公元九零三年)

春,正月,甲辰,遣殿中侍御史崔構(gòu)、供奉官郭遵誨詣硃全忠營。丙午,李茂貞亦遣牙將郭啟期往議和解。

平盧節(jié)度使王師范,頗好學(xué),以忠義自許,為治有聲跡。硃全忠圍鳳翔,韓全誨以詔書征籓鎮(zhèn)兵入援乘輿,師范見之,泣下沾衿,曰:“吾屬為帝室籓屏,豈得坐視天子困辱如此。各擁強兵,但自衛(wèi)乎!”會張浚自長水亦遺之書,勸舉義兵。師范曰:“張公言正會吾意,夫復(fù)何疑!雖力不足,當(dāng)死生以之。”時關(guān)東兵多從全忠在鳳翔,師范分遣諸將詐為貢獻及商販,包束兵仗,載以小車,入汴、徐、兗、鄆、齊、沂、河南、孟、滑、河中、陜、虢、華等州,期以同日俱發(fā),討全忠。適諸州者多事泄被擒,獨行軍司馬劉鄩取兗州。時泰寧節(jié)度使葛從周悉將其屯邢州,鄩先遣人為販油者入城,诇其虛實及兵所從入。丙午,鄩將精兵五百夜自水竇入,比明,軍城悉定,市人皆不知。鄩據(jù)府舍,拜從周母,每旦省竭;待其妻子,甚有恩禮;子弟職掌、供億如故。

是日,青州牙將張居厚帥壯士二百將小車至華州東城,知州事婁敬思疑其有異,剖視之。其徒大呼,殺敬思,攻西城。崔胤在華州,帥眾拒之,不克,走至商州,追獲之。

全忠留節(jié)度判官裴迪守大梁,師范遣走卒赍書至大梁,迪問以東方事,走卒色動。迪察其有變,屏人問之,走卒具以實告。迪不暇白全忠,亟請馬步都指揮使硃友寧將兵萬馀人東巡兗、鄆。友寧召葛從周于邢州,共攻師范。全忠聞變,亦分兵先歸,使友寧并將之。

戊申,李茂貞?yīng)氁娚希形卷n全誨、張彥弘、樞密使袁易簡、周敬容皆不得對。茂貞請誅全誨等,與硃全忠和解,奉車駕還京。上喜,即遣內(nèi)養(yǎng)帥鳳翔卒四十人收全誨等,斬之。以御食使弟五可范為左軍中尉,宣徽南院使仇承坦為右軍中尉,王知古為上院樞密使,楊虔朗為下院樞密使。是夕,又斬李繼筠、李繼誨、李彥弼及內(nèi)諸司使韋處廷等十六人。己酉,遣韓偓及趙國夫人詣全忠營,又遣使囊全誨等二十馀人首以示全忠,曰:“曏來脅留車駕,懼罪離間,不欲協(xié)和,皆此曹也。今朕與茂貞決意誅之,卿可曉諭諸軍,以豁眾憤。”辛亥,全忠遣觀察判官李振奉表入謝。

全誨等已誅,而全忠圍猶未解。茂貞疑崔胤教全忠欲必取鳳翔,白上急召胤,令帥百官赴行在。凡四降詔,三賜硃書御札,言甚切至,悉復(fù)故官爵,胤竟稱疾不至。茂貞懼,自致書于胤,辭甚卑遜。全忠亦以書召胤,且戲之曰:“吾未識天子,須公來辨其是非。”胤始來。

甲寅,鳳翔始啟城門。丙辰,全忠巡諸寨,至城北,有鳳翔兵自北山下,全忠疑其逼己,遣兵擊之,擒其將李繼欽。上遣趙國夫人、馮翊夫人詣全忠營詰其故,全忠遣親吏蔣玄暉奉表入奏。

李茂貞請以其子侃尚平原公主,又欲以蘇檢女為景王秘妃以自固。平原公主,何后之女也,后意難之。上曰:“且令我得出,何憂爾女!”后乃從之。壬戌,平原公主嫁宋侃。納景王妃蘇氏。時鳳翔所誅宦官已七十二人,硃全忠又密令京兆搜捕致仕不從行者,誅九十人。

甲子,車駕出鳳翔,幸全忠營,全忠素服待罪。命客省使宣旨釋罪,去三仗,止報平安,以公服入謝。全忠見上,頓首流涕。上命韓偓扶起之。上亦泣,曰:“宗廟社稷,賴卿再安;朕與宗族,賴卿再生。”親解玉帶以賜之。少休,即行。全忠單騎前導(dǎo)十許里,上辭之。全忠乃令硃友倫將兵扈從,自留部分后隊,焚撤諸寨。友倫,存之子也。是夕,車駕宿岐山。丁卯,至興平,崔胤始帥百官迎謁,復(fù)以胤為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領(lǐng)三司如故。己巳,入長安。

庚午,全忠、崔胤同對。胤奏:“國初承平之時,宦官不典兵預(yù)政。天寶以來,宦官浸盛。貞元之末,分羽林衛(wèi)為左、右神策軍以便衛(wèi)從,始令宦官主之,以二千人為定制。自是參掌機密,奪百司權(quán),上下彌縫,共為不法,大則構(gòu)扇籓鎮(zhèn),傾危國家;小則賣官鬻獄,蠹害朝政。王室衰亂,職此之由,不翦其根,禍終不已。請悉罷內(nèi)諸司使,其事務(wù)盡歸之省寺,諸道監(jiān)軍俱召還闕下。”上從之。是日,全忠以兵驅(qū)宦官第五可范等數(shù)百人于內(nèi)侍省,盡殺之,冤號之聲,徹于內(nèi)外。出使外方者,詔所在收捕誅之,止留黃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備灑掃。又詔成德節(jié)度使王镕選進五十人充敕使,取其土風(fēng)深厚、人性謹樸也。上愍可范等或無罪,為文祭之。自是宣傳詔命,皆令宮人出入。其兩軍內(nèi)外八鎮(zhèn)兵悉屬六軍,以崔胤兼判六軍十二衛(wèi)事。

臣光曰:宦官用權(quán),為國家患,其來久矣。蓋以出入宮禁,人主自幼及長,與之親狎,非如三公六卿,進見有時,可嚴(yán)憚也。其間復(fù)有性識儇利,語言辯給,善伺候顏色,承迎志趣,受命則無違遷之忠,使令則有稱愜之效。自非上智之主,燭知物情,慮患深遠,侍奉之外,不任以事,則近者日親,遠者日疏,甘言悲辭之請有時而從,浸潤膚受之訴有時而聽。于是黜陟刑賞之政,潛移于近習(xí)而不自知,如飲醇酒,嗜其味而忘其醉也。黜陟刑賞之柄移而國家不危亂者,未之有也。

東漢之衰,宦官最名驕橫,然皆假人主之權(quán),依憑城社,以濁亂天下,未有能劫脅天子如制嬰兒,廢置在手。東西出其意,使天子畏之若乘虎狼而挾蛇虺如唐世者也。所以然者非它,漢不握兵,唐握兵故也。

太宗鑒前世之弊,深抑宦官無得過四品。明皇始隳舊章,是崇是長,晚節(jié)令高力士省決章奏,乃至進退將相,時與之議,自太子王公皆畏事之,宦官自此熾矣。及中原板蕩,肅宗收兵靈武,李輔國以東宮舊隸參豫軍謀,寵過而驕,不復(fù)能制,遂至愛子慈父皆不能庇,以憂悸終。代宗踐阼,仍遵覆轍,程元振、魚朝恩相繼用事,竊弄刑賞,壅蔽聰明,視天子如委裘,陵宰相如奴虜,是以來瑱入朝,遇讒賜死。吐蕃深侵郊甸,匿不以聞,致狼狽幸陜。李光弼危疑憤郁,以損其生。郭子儀擯廢家居,不保丘壟。仆固懷恩冤抑無訴,遂棄勛庸,更為叛亂。德宗初立,頗振綱紀(jì),宦官稍絀。而返自興元,猜忌諸將,以李晟、渾瑊為不可信,悉奪其兵,而以竇文場、霍仙鳴為中尉,使典宿衛(wèi),自是太阿之柄,落其掌握矣。憲宗末年,吐突承璀欲廢嫡立庶,以成陳洪志之變。寶歷狎昵群小,劉克明與蘇佐明為逆,其后絳王及文、武、宣、懿、僖、昭六帝,皆為宦官所立,勢益驕橫。王守澄、仇士良、田令孜、楊復(fù)恭、劉季述、韓全誨為之魁杰。至自稱“定策國老”,目天子為門生,根深蒂固,疾成膏肓,不可救藥矣!文宗深憤其然,志欲除之,以宋申錫之賢,猶不能有所為,反受其殃。況李訓(xùn)、鄭注反覆小人,欲以一朝譎詐之謀,翦累世膠固之黨,遂至涉血禁涂,積尸省戶,公卿大臣,連頸就誅,闔門屠滅,天子陽瘖縱酒,飲泣吞氣,自比赧、獻,不亦悲乎!以宣宗之嚴(yán)毅明察,猶閉目搖首,自謂畏之。況懿、僖之驕侈,茍聲色球獵足充其欲,則政事一以付之,呼之以父,固無怪矣。賊污宮闕,兩幸梁、益,皆令孜所為也。昭宗不勝其恥,力欲清滌,而所任不得其人,所行不由其道。始則張浚覆軍于平陽,增李克用跋扈之勢;復(fù)恭亡命于山南,啟宋文通不臣之心;終則兵交闕庭,矢及御衣,漂泊莎城,流寓華陰,幽辱東內(nèi),劫遷岐陽。崔昌遐無如之何,更召硃全忠以討之。連兵圍城,再罹寒暑,御膳不足于糗Я,王侯斃踣于饑寒,然后全誨就誅,乘輿東出,翦滅其黨,靡有孑遺,而唐之廟社因以兵墟矣!然則宦者之禍,始于明皇,盛于肅、代,成于德宗,極于昭宗。《易》曰:“履霜堅冰至。”為國家者,防微杜漸,可不慎其始哉!此其為患,章章尤著者也。自馀傷賢害能,召亂致禍,賣官鬻獄,沮敗師徒,蠹害烝民,不可遍舉。

夫寺人之官,自三王之世,載于詩、禮,所以謹閨闥之禁,通內(nèi)外之言,安可無也。如巷伯之疾惡,寺人披之事君,鄭眾之辭賞,呂畺之直諫,曹日升之救患,馬存亮之弭亂,楊復(fù)光之討賊,嚴(yán)遵美之避權(quán),張承業(yè)之竭忠,其中豈無賢才乎!顧人主不當(dāng)與之謀議政事,進退士大夫,使有威福足以動人耳。果或有罪,小則刑之,大則誅之,無所寬赦。如此,雖使之專橫,孰敢焉!豈可不察臧否,不擇是非,欲草薙而禽狝之,能無亂乎!是以袁紹行之于前而董卓弱漢,崔昌遐襲之于后而硃氏篡唐,雖快一時之忿而國隨以亡。是猶惡衣之垢而焚之,患木之蠹而伐之,其為害豈不益多哉!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斯之謂矣!王師范遣使以起兵告李克用,克用貽書褒贊之。河?xùn)|監(jiān)軍張承業(yè)亦勸克用發(fā)兵救鳳翔,克用攻晉州,聞車駕東歸,乃罷。

楊行密承制加硃瑾東面諸道行營副都統(tǒng)、同平章事,以升州刺史李神福為淮南行軍司馬、鄂岳行營招討使,舒州團練使劉有副之,將兵擊杜洪。洪將駱殷戍永興,棄城走,縣民方詔據(jù)城降。神福曰:“永興大縣,饋運所仰,已得鄂之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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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中之下天復(fù)二年(壬戌、902)

唐紀(jì)七十九 唐昭宗天復(fù)二年(壬戌,公元902年)

[1]春,正月,癸丑,朱全忠復(fù)屯三原,又移軍武功。河?xùn)|將李嗣昭、周德威攻慈、隰,以分全忠兵勢。

[1]春季,正月癸丑(初六),朱全忠率領(lǐng)軍隊再次駐扎三原,不久又移駐武功。河?xùn)|將領(lǐng)李嗣昭、周德威攻擊慈州、隰州,藉以分散朱全忠的兵勢。

[2]丁卯,以給事中韋貽范為工部侍郎、同平章事。

[2]丁卯,(二十日),朝廷任命給事中韋貽范為工部侍郎、同平章事。

[3]丙子,以給事中嚴(yán)龜充岐、汴和協(xié)使,賜朱全忠姓李,與李茂貞為兄弟;全忠不從。

[3]丙子(二十九日),朝廷以給事中嚴(yán)龜充任岐、汴和協(xié)使,賜朱全忠姓李,與李茂貞為兄弟。朱全忠沒有聽從。

時茂貞不出戰(zhàn)。全忠聞有河?xùn)|兵,二月,戊寅朔,還軍河中。

當(dāng)時,李茂貞不出城迎戰(zhàn)。朱全忠聽說河?xùn)|軍隊攻打慈州等地,就率軍于二月戊寅朔(初一)回河中。

李嗣昭等攻慈、隰,下之,進逼晉、絳。己丑,全忠遣兄子友寧將兵會晉州刺史氏叔琮擊之。李嗣昭襲取絳州,汴將康懷英復(fù)取之。嗣昭等屯蒲縣;乙未,汴軍十萬營于蒲南,叔琮夜師眾斷其歸路而攻其壘,破之,殺獲萬余人。己亥,全忠自河中赴之,乙巳,至?xí)x州。

李嗣昭等攻克慈州、隰州,向晉州、絳州進逼。己丑(十二日),朱全忠派遣他哥哥的兒子朱友寧率領(lǐng)軍隊,會同晉州刺史氏叔琮攻擊河?xùn)|軍隊。李嗣昭偷襲并攻取絳州,汴軍將領(lǐng)康懷英又收復(fù)絳州。李嗣昭等駐扎蒲縣。乙未(十八日),汴州軍隊十萬在蒲南扎營,氏叔琮乘夜率眾截斷李嗣昭等的歸路,并進攻他們的營壘,將河?xùn)|軍隊打得大敗,殺獲一萬余人。己亥(二十二日),朱全忠自河中前往,乙巳(二十八日)到達晉州。

[4]盜發(fā)簡陵。

[4]盜賊掘開唐懿宗的簡陵。

[5]西川兵至利州,昭武節(jié)度使李繼忠棄鎮(zhèn)奔鳳翔;王建以劍州刺史王宗偉為利州制置使。

[5]西川軍隊到達利州,昭武節(jié)度使李繼忠放棄鎮(zhèn)所逃奔鳳翔。西川節(jié)度使王建以劍州刺史王宗偉擔(dān)任利州制置使。

[6]三月,庚戌,上與李茂貞及宰相、學(xué)士、中尉、樞密宴,酒酣,茂貞及韓全誨亡去。上問韋貽范:“朕何以巡幸至此?”對曰:“臣在外不知。”固問,不對。上曰:“卿何得于朕前妄語云不知?”又曰:“卿既以非道取宰相,當(dāng)于公事如法;若有不可,必準(zhǔn)故事。”怒目視之,微言曰:“此賊兼須杖之二十。”顧謂韓曰:“此輩亦稱宰相!”貽范屢以大杯獻上,上下即持,貽范舉杯直及上頤。

[6]三月庚戌(初四),昭宗與李茂貞及宰相、學(xué)士、中尉、樞密宴飲,酒喝得正暢快,李茂貞及韓全誨離走。昭宗問韋貽范:“朕為什么巡幸這到里?”韋貽范回答說:“我在外地,不知道。”昭宗堅持追問,韋貽范不回答。昭宗說:“你怎么能夠在朕前胡說不知道?”又說:“你既已用不正當(dāng)?shù)氖侄稳〉迷紫嗦毼唬补露家凑諊ㄞk理;如果有辦理不合宜的,一定準(zhǔn)照舊例貶黜。”昭宗怒目瞪著韋貽范,小聲說:“這賊子同時要杖責(zé)二十。”回頭對韓說:“這種人也稱得上宰相!”韋貽范屢次用大杯呈獻昭宗,昭宗不立刻拿著,韋貽范舉杯直到昭宗的下巴。

[7]戊午,氏叔琮、朱友寧進攻李嗣昭、周德威營。時汴軍橫陳十里,而河?xùn)|軍不過數(shù)萬,深入敵境,眾心懼。德威出戰(zhàn)而敗,密令嗣昭以后軍前去,德威尋引騎兵亦退。叔琮、友寧長驅(qū)乘之,河?xùn)|軍驚潰,禽克用子廷鸞,兵仗輜重委棄略盡。朱全忠令叔琮、友寧乘勝遂攻河?xùn)|。

[7]戊午(十二日),氏叔琮、朱友寧進攻李嗣昭、周德威的營寨。當(dāng)時,汴州軍隊橫陣十里,而河?xùn)|軍隊不過數(shù)萬人,深入敵人境內(nèi),眾人心中恐懼。周德威出戰(zhàn)失敗,密令嗣昭率領(lǐng)后軍在前面離去,周德威隨即率領(lǐng)騎兵也撤退。氏叔琮、朱友寧率兵長驅(qū)追逐,生擒李克用的兒子李廷鸞,河?xùn)|軍隊驚慌潰逃,兵器糧草等物幾乎全部拋棄。朱全忠命令氏叔琮、朱友寧乘勝進攻河?xùn)|。

李克用聞嗣昭等敗,遣李存信以親兵逆之,至清源,遇汴軍,存信走還晉陽;汴軍取慈、隰、汾三州。辛酉,汴軍圍晉陽,營于晉祠,攻其西門。周德威、李嗣昭收余眾依西山得還。城中兵未集,叔琮攻城甚急,每行圍,褒衣博帶,以示閑暇。

李克用聽說李嗣昭等失敗,派遣李存信率領(lǐng)親兵前去迎敵。李存信到達清源縣,遇見汴州軍隊,又逃回晉陽,汴州軍隊奪取取慈、隰、汾三州。辛酉(十五日),汴州軍隊包置晉陽,在晉祠扎營,攻擊晉陽城的西門。周德威、李嗣昭收集余眾,沿著西山得以返回晉陽。晉陽城中的軍隊沒有集結(jié),氏叔琮攻城非常緊急,每次巡視圍城的軍隊,總是寬袍大帶,借以表示優(yōu)閑。

克用晝夜乘城,不得寢食。召諸將議保云州,李嗣昭、李嗣源、周德威曰:“兒輩在此,必能固守。王勿為此謀,動搖人心!”李存信曰:“關(guān)東、河北皆受制于朱溫,我兵寡地蹙,守此孤城,彼筑壘穿塹環(huán)之,以積久制我,我飛走無路,坐待困斃耳。今事勢已急,不若且入北虜,徐圖進取。”嗣昭力爭于,克用不能決。劉夫人言于克用曰:“存信,北川牧羊兒耳,安知遠慮!王常笑王行瑜輕去其城,死于人手,今日反效之邪!且王昔居達靼,幾不自免,賴朝廷多事,乃得復(fù)歸。今一足出城,則禍變不測,塞外可得至邪!”克用乃止。居數(shù)日,潰兵復(fù)集,軍府浸安。克用弟克寧為忻州刺史,聞汴寇至,中涂復(fù)還晉陽,曰:“此城吾死所也,去將何之!”眾心乃定。

李克用日夜登城,不能睡覺吃飯。他召集各位將領(lǐng)商議退守云州,李嗣昭、李嗣源、周德威說:“兒子在這里,一定能固守。您不要做退守云州的打算,動搖人心!”李存信說:“關(guān)東、河北都受朱溫授制,我們兵力缺少,地方狹小,據(jù)守這個孤城,他們環(huán)城壘砌墻垣,挖掘壕溝,用長期圍固制服我們,我們上天無路,坐等困死罷了。現(xiàn)在情勢已急,不如暫時進入北方韃靼,慢慢再設(shè)法進取。”李嗣昭極力爭辯,李克用不能決斷。劉夫人對李克用說:“李存信不過是北川的放羊娃罷了,哪里知道長遠打算!您常笑王行瑜輕率地棄城逃走,死于敵人之手,今天反要效法他嗎!況縣您從前在韃靼居住,幾乎不能自免,幸虧朝廷多事,這才能夠再回來。現(xiàn)在一只腳出城,就會立即發(fā)生意外禍亂,塞外哪能到達呢!”李克用這才打消離城出走的念頭。過了數(shù)日,逃散的兵卒又集結(jié)起來,節(jié)度使軍府逐漸安定。李克用的弟弟李克寧任忻州刺史,聽說汴州軍隊到了,途中又返回晉陽,說:“此城是我戰(zhàn)死的地方,離開此城,將往哪里去!”眾心這才安定下來。

壬戌,朱全忠還河中,遣朱友寧將兵西擊李茂貞,軍于興平、武功之間。李嗣昭、李嗣源數(shù)將敢死士夜入氏叔琮營,斬首捕虜,汴軍驚擾,備御不暇。會大疫,丁卯,叔琮引兵還。嗣昭與周德威將兵追之,及石會關(guān),叔琮留數(shù)馬及旌旗于高岡之顛。嗣昭等以為有伏兵,乃引去,復(fù)取慈、隰、汾三州。自是克用不敢與全忠爭者累年。

壬戌(十六日),朱全忠回河中,派遣朱友寧率兵向西攻擊李茂貞,駐扎在興平、武功之間。李嗣昭、李嗣源屢次率領(lǐng)敢死隊進入氏叔琮軍營之中,斬殺捕虜,汴州軍隊驚慌紛擾,防備守御沒有空閑。恰好當(dāng)?shù)匕l(fā)生嚴(yán)重瘟疫,丁卯(二十一日),氏叔琮帶領(lǐng)軍隊撤走。李嗣昭與周德威率兵追趕,追到石會關(guān),氏叔琮在高坡頂上留下幾匹馬及旌旗。李嗣昭等以為有埋伏的軍隊,于是領(lǐng)兵退走,又攻取慈、隰、汾三州。自這以后,李克用有數(shù)年不敢與朱全忠相爭。

克用以使引咨幕府曰:“不貯軍食,何以聚眾?不置兵甲,何以克敵?不修城池,何以捍御?利害之間,請垂議度!”掌書記李襲吉獻議,略曰:“國富不在倉儲,兵強不由眾寡,人歸有德,神固害盈。聚斂寧有盜臣,苛政有如猛虎,所以鹿臺將散,周武以興;齊庫既焚,晏嬰入賀。”又曰:“伏以變法不若養(yǎng)人,改作何如舊貫!”韓建蓄財無數(shù),首事朱溫;王珂變法如麻,一朝降賊;中山城非不峻,蔡上兵非不多;前事甚明,可以為戒。且霸國無貧主,強將無弱兵。伏愿大王崇德愛人,去奢省役,設(shè)險固境,訓(xùn)兵務(wù)農(nóng)。定亂者選武臣,制理者選文吏,錢谷有句,刑法有律。誅賞由我,則下無威福之弊;近密多正,則人無譖謗之憂。順天時而絕欺誣,敬鬼神而禁淫祀,則不求富而國富,不求安而自安。外破元兇,內(nèi)康疲俗,名高五霸,道冠八元。至于率閭閻,定間架,增曲蘗,檢田疇,開國建邦,恐未為切。”

李克用以節(jié)度使文書咨詢幕府,說:“不貯備軍糧,用什么聚集兵眾?不添置兵器,用什么戰(zhàn)勝敵人?不修筑城池,用什么防衛(wèi)抵御?利益與危害之間,請商議權(quán)衡!”掌書記李襲吉進獻意見,大意是說:“國家富裕不在倉庫儲備,兵力強大不在人數(shù)多少,百姓歸依有德行之君,鬼神原本降災(zāi)驕盈之人。與其有聚財搜刮之吏,不如有偷盜之臣,殘酷的政治如同吃人的猛虎,所以散發(fā)鹿臺的錢財,周武王由此興盛;齊國的倉庫被火燒毀,晏嬰入朝慶賀。”又說:“我以為變更法制不如教養(yǎng)百姓,改行新制怎么比得上老法!韓建在華州積蓄錢財難以計數(shù),首先侍奉朱全忠;王珂變更法制像亂麻一樣多,一個早晨投降了敵人;王郜不能守衛(wèi)定州不是因為中山城不高峻,秦宗權(quán)終于被朱全忠擒住不是因為蔡上的軍隊不多。前面這些事情非常明顯,可以引為鑒戒。況且稱霸諸侯的國家沒有貧窮的君主,強將的手下沒有儒弱的兵士。希望大王您崇尚德政,愛護百姓;去掉奢侈,簡省徭役;設(shè)置險要,鞏固邊境;訓(xùn)練軍隊,致力農(nóng)業(yè)。平定動亂可選任武官,治理政事可選任文吏,錢谷出納有簿冊登記,判刑執(zhí)法有律令依據(jù)。生殺賞罰大權(quán)由自己掌握,那么下邊就沒有作威作福的弊端;身邊親近的人多是正人君子,那么人們就沒有被誣陷誹謗的憂慮。順應(yīng)天時而杜絕欺騙誣陷,敬奉鬼神而禁絕淫濫祭祀,那么不求富裕而國家富裕,不求安定而自己安定。外可打敗元兇禍?zhǔn)祝瑑?nèi)可振興頹廢習(xí)俗,名聲高過春秋五霸,道義冠于上古八元。至于計算里巷戶數(shù),規(guī)定房產(chǎn)稅,增加酒稅,檢查田地,這些對于建立邦國,恐怕不是迫切的事情。”

克用親軍皆沙陀雜虜,喜侵暴良民,河?xùn)|甚苦之。其子存勖以為言,克用曰:“此輩從吾攻戰(zhàn)數(shù)十年,比者帑藏空虛,諸軍賣馬以自給;今四方諸侯皆重賞以募士,我若急之,由彼皆散去矣,吾安與同保此乎!俟天下稍平,當(dāng)更清治之耳。”存勖幼警敏,有勇略,克用為朱全忠所困,封疆日蹙,憂形于色。存勖進言曰:“物不極則不返,惡不極則不亡。朱氏恃其詐力,窮兇極暴,吞滅四鄰,人怨神怒。今又攻逼乘輿,窺覦神器,此其極也,殆將斃矣!吾家世襲忠貞,勢窮力屈,無所愧心。大人當(dāng)遵養(yǎng)時晦以待其衰,奈何輕為沮喪,使群下失望乎!”克用悅,即命酒奏樂而罷。

李克用的親軍都是沙陀胡人,喜好侵犯良民百姓,河?xùn)|的人民非常痛苦。他的兒子李存勖把這些情況陳告,李克用說:“這些人跟隨我征戰(zhàn)數(shù)十年,過去庫藏空虛,各軍都靠賣馬來維持供給;現(xiàn)在四方藩鎮(zhèn)都用重賞來招募兵士,我如果逼急他們,那么他們都要散去了,我怎么與他們同保這個基業(yè)呢!等到天下稍為安定,當(dāng)再肅清治理罷了。”李存勖小時候機警敏捷,有勇有謀,李克用被朱全忠圍困,疆界一天天縮小,憂慮掛在臉上。李存勖進言說:“事物不到極點就不會走向反面,壞人不到極點就不會滅亡。朱全忠仗恃他的奸詐和力量,窮兇極惡,并吞消滅四鄰,百姓怨恨,天神憤怒。今又攻擊逼迫皇上,窺伺帝位,這是他走到極點了,將要滅亡了!我家世代忠貞不渝,今勢窮力虧,處境困難,無可羞愧的。父親應(yīng)當(dāng)忍耐靜觀,以待朱全忠衰弱,怎么輕易就灰心喪氣,使屬下朱望呢!”李克用很高興,立即吩咐擺酒宴奏樂而散。

劉夫人無子;克用寵姬曹氏生存勖,劉夫人待曹氏加厚。克用以是益賢之,諸姬有子,輒命夫人母之;夫人教養(yǎng),悉如所生。

劉夫人沒有兒子;李克用的寵妾曹氏生李存勖,劉夫人待曹氏更加優(yōu)厚。李克用因此更加敬重劉夫人,諸妾生了兒子,就吩咐劉夫人做母親;劉夫人教養(yǎng)他們,都像親生的一樣。

[8]上以金吾將軍李儼為江、淮宣諭使,書御札賜楊行密,拜行密東面行營都統(tǒng)、中書令、吳王,以討朱全忠。以朱瑾為平盧節(jié)度使,馮弘鐸為武節(jié)度使,朱延壽為奉國節(jié)度使。加武安節(jié)度使馬殷同平章事。淮南、宣歙、湖南等道立功將士,聽用都統(tǒng)牒承制遷補,然后表聞。儼,張浚之子也,賜姓李。

[8]昭宗任命左金吾將軍李儼為江淮宣諭使,寫御札賜給楊行密,授予楊行密東面行營都統(tǒng)、中書令、吳王,以討朱全忠。任命朱瑾為平盧節(jié)度使,馮弘鐸為武寧節(jié)度使,朱延壽為奉國節(jié)度使。武安節(jié)度使馬殷加官為同平章事。淮南、宣歙、湖南等道立功將士,聽任楊行密用都統(tǒng)牒文承用皇帝制書遷升補官,然后上表奏聞。李儼是張浚的兒子,賜姓李。

[9]夏,四月,丁酉,崔胤自華州詣河中,泣訴于朱全忠,恐李茂貞劫天子幸蜀,宜以時迎奉,勢不可緩。全忠與之宴,胤親執(zhí)板,為全忠歌以侑酒。

[9]夏季,四月丁酉(二十一日),崔胤從華州往河中,流著眼汪向朱全忠訴說,恐怕李茂貞劫持天子駕臨蜀中,應(yīng)該及時迎駕東來,形勢不許再有延緩。朱全忠與崔胤飲宴,崔胤親自執(zhí)板擊節(jié),為朱全忠唱歌勸酒。

[10]辛丑,回鶻遣使入貢,請發(fā)兵赴難;上命翰林學(xué)士承旨韓答書許之。乙巳,上言:“戎狄獸心,不可倚信。彼見國家人物華靡,而城邑荒殘,甲兵凋弊,必有輕中國之心,啟其貪婪。且自會昌以來,回鶻為中國所破,恐其乘危復(fù)怨。所賜可汗書,宜諭以小小寇竊,不須赴難,虛愧其意,實沮其謀。”從之。

[10]辛丑(二十五日),回鶻派遣使臣前來進貢,請求發(fā)兵前來救難;昭宗命令翰林學(xué)士承旨韓復(fù)信允許。乙巳(二十九日),韓進言:“戎狄野獸心腸,不可以倚靠信任。他們看見國家人物豪華奢侈,但城邑荒蕪殘破,裝備破舊兵士疲備,必定有輕視中國之心,從而引起他們貪得無厭的念頭。況且自會昌年間以來,回鶻被中國打敗,恐怕他們乘著危難報復(fù)仇怨。賜給回鶻可汗的書信,應(yīng)當(dāng)告訴他:小小盜賊,不需前來救難。表面上是要使他們的內(nèi)心慚愧不安,實際上是要阻止他們的侵犯陰謀。”昭宗聽從了韓的意見。

兵部侍郎參知機務(wù)盧光啟罷為太子太保。

兵部侍郎參知機務(wù)盧光啟被罷免為太子太保。

[11]楊行密遣顧全武歸杭州以易秦裴;錢大喜,遣裴還。

[11]楊行密遣送顧全武回杭州,以便換回秦裴;錢大喜,遣送秦裴返回廣陵。

[12]汴將康懷貞擊鳳翔將李繼昭于莫谷,大破之。繼昭,蔡州人也,本姓符,名道昭。

[12]汴州將領(lǐng)康懷貞在莫谷襲擊鳳翔將領(lǐng)李繼昭,把他打得大敗。李繼昭是蔡州人,本姓符,名道昭。

[13]五月,庚戌,溫州刺史朱褒卒,兄敖自稱刺史。

[13]五月庚戌(初五),溫州刺史朱褒去世,他的哥哥朱敖自稱刺史。

[14]鳳翔人聞朱全忠且來,皆懼;癸丑,城外居民皆遷入城。己未,全忠將精兵五萬發(fā)河中,至東渭橫橋,遇霖雨,留旬日。

[14]鳳翔人聽說朱全忠將來,都害怕;癸丑(初八),城外居民都遷入城中。己未(十四日),朱全忠率領(lǐng)五萬精銳軍隊從河中出發(fā),到東渭橫橋,遇到連日陰雨,留住十天。

[15]庚午,工部侍郎、平章事韋貽范遭母喪、宦官薦翰林學(xué)士姚洎為相。洎謀于韓,曰:“若圖永久之利,則莫若未就為善;儻出上意,固無不可。且汴軍旦夕合圍,孤城難保,家族在東,可不慮乎!”洎乃移疾,上亦自不許。

[15]庚午(二十五日),工部侍郎、平章事韋貽范的母親死了,宦官薦翰林學(xué)士翰洎為宰相。姚洎與韓商量,韓說:“如果考慮永久的利益,那么不如推辭不去就職為好;倘若是出于皇上的意思,本來沒有不可以的。況且汴州軍隊早晚就要合圍,孤城難于保衛(wèi),家族在東面,可以不考慮嗎!”姚洎于是移交稱病,昭宗還是不允。

[16]鎮(zhèn)海、鎮(zhèn)東節(jié)度使彭城王錢進爵越王。

[16]鎮(zhèn)海、鎮(zhèn)東節(jié)度使彭城王錢進爵越王。

[17]六月,丙子,以中書舍人蘇檢為工部侍郎、同平章事。時韋貽范在草土,薦檢及姚洎于李茂貞。上既不用洎,茂貞及宦官恐上自用人,協(xié)力薦檢,遂用之。

[17]六月丙子(初二),朝廷任命中書舍人蘇檢為工部侍郎、同平章事。當(dāng)時韋貽范居家守喪,向李茂貞推薦蘇檢和姚洎。昭宗既然不能用姚洎,李茂貞及宦官擔(dān)心昭宗自己用人,協(xié)力薦舉蘇檢,于是用了他。

[18]丁丑,朱全忠軍于虢縣。

[18]丁丑(初三),朱全忠駐軍虢縣。

[19]武寧節(jié)度使馮弘鐸介居宣、揚之間,常不自安;然自恃樓船之強,不事兩道。寧國節(jié)度使田欲圖之,募弘鐸工人造戰(zhàn)艦,工人曰:“馮公遠求堅木,故其船堪久用,今此無之。”曰:“第為之,吾止須一用耳。”弘鐸將馮暉、顏建說弘鐸先擊,弘鐸從之,帥眾南上,聲言攻洪州,實襲宣州也。楊行密使人止之;不從。辛巳,帥舟師逆擊于葛山,大破之。

[19]武寧節(jié)度使馮弘鐸在升州,居于宣州田、揚州楊行密之間,經(jīng)常自己覺得不安定;但是自恃樓船強大,不侍奉宣州田、揚州楊行密。寧國節(jié)度使田想要謀取馮弘鐸,召募馮弘鐸的工人制造戰(zhàn)艦,工人說:“馮公在遠處尋來堅實的木料,所以他的戰(zhàn)船能夠長久耐用,現(xiàn)在這里沒有這些木料。”田說:“只管制造好了,我只需用一次罷了。”馮弘鐸的將領(lǐng)馮暉、顏建勸說馮弘鐸先攻擊田,馮弘鐸聽從了他們的意見,率眾南下,聲言進攻洪州,實際上是襲擊宣州。楊行密派人制止,馮弘鐸沒有聽從。辛巳(初七),田率領(lǐng)水軍在葛山迎擊,把馮弘的軍隊打得大敗。

[20]甲申,李茂貞大出兵,自將之,與朱全忠戰(zhàn)于虢縣之北,大敗而還,死者萬余人。丙戌,全忠遣其將孔出散關(guān)攻鳳州,拔之。丁亥,全忠進軍鳳翔城下。全忠朝服向城而泣,曰:“臣但欲迎車駕還宮耳,不與岐王角勝也。”遂為五寨環(huán)之。

[20]甲申(初十),李茂貞親自統(tǒng)率大軍從鳳翔出發(fā),在虢縣以北與朱全忠的軍隊激戰(zhàn),被打得大敗而回,一萬余人死去。丙戌(十二日),朱全忠派遣他的部將孔出散關(guān),攻打鳳州,奪取了州城。丁亥(十三日),朱全忠進軍鳳翔城下。朱全忠穿著朝服向城哭泣,說:“我只想迎車駕回宮,不想與岐王較量勝負哪!”于是,環(huán)城設(shè)置五座營寨。

[21]馮弘鐸收余眾沿江將入海,楊行密恐其為后患,遣使犒軍,且說之曰:“公徒眾猶盛,胡為自棄滄海之外!吾府雖小,足以容公之眾,使將吏各得其所,如何?”弘鐸左右皆慟哭聽命。弘鐸至東塘,行密自乘輕舟迎這,從者十余人,常服,不持兵,升弘鐸舟,尉諭之,舉軍感悅。署弘鐸淮南節(jié)度副使,館給甚厚。

[21]馮弘鐸收集余眾,沿著長江東下將要入海,楊行密恐怕他成為后患,派遣使者前去犒勞軍隊,并且勸他說:“您的徒眾尚且強盛,為什么自己棄置于滄海之外!我的府舍雖小,足以容納您的徒眾,使將吏各得其所,怎么樣。”馮弘鐸左右的將吏全都慟哭,聽從命令。馮弘鐸到達東塘,楊行密親自乘輕便小船迎接他,跟隨的十幾個人,穿著常服,不帶兵器,登上馮弘鐸的船,慰問曉諭,全軍感動歡悅。以馮弘鐸署理淮南節(jié)度副使,食宿供給非常優(yōu)厚。

初,弘鐸遣牙將丹徒尚公詣行密求潤州,行密不許。公大言曰:“公不見聽,但恐不敵樓船耳。”至是,行密謂公曰:“頗記求潤州時否?”公謝曰:“將吏各為其主,但恨無成耳。”行密笑曰:“爾事楊叟如事馮公,無憂矣!”

當(dāng)初,馮弘鐸派遣牙將丹徒人尚公前往廣陵謁見楊行密,要求把潤州歸屬自己統(tǒng)轄。楊行密沒有允淮。尚公大聲說:“您不聽從,只怕敵不過樓船罷了。”到這時候,楊行密對尚公說:“還記得索求潤州時說的話嗎?”尚公道歉說:“將吏各為其主,只恨沒有成功罷了。”楊行密大笑說:“你侍奉我能如同侍奉馮公一樣,就沒有憂慮了!”

行密以李神福為升州刺史。

楊行密任命李神福為升州刺史。

[22]楊行密發(fā)兵討朱全忠,以副使李承嗣權(quán)知淮南軍府事。軍吏欲以巨艦運糧,都知兵馬使徐溫曰:“運路久不行,葭葦堙塞,請用小艇,庶幾易通。”。軍至宿州,會久雨,重載不能進,士有饑色,而小艇先至,行密由是奇溫,始與議軍事。行密攻宿州,不克,竟以糧運不斷引還。

[22]楊行密發(fā)兵討伐朱全忠,以副使李承嗣暫時主持淮南節(jié)度使府中事務(wù)。軍吏想要用大船運送軍糧,都知兵馬使徐溫說:“運路很久沒有通行,蘆葦堵塞,請用小艇,也許容易通行。”軍隊到達宿州,適逢久雨不停,載重的大船不能前進,兵士面有菜色,然而小艇先到了。楊行密因此認為徐溫才能出眾,開始與他商議軍事。楊行密攻宿州,沒有攻下,終于因為糧運供應(yīng)不上而退兵回廣陵。

[23]秋,七月,孔取成、隴二州,士卒無斗者。至秦州,州人城守,乃自故關(guān)歸。

[23]秋季,七月,孔攻取成、隴二州,兵士沒有經(jīng)過戰(zhàn)斗。到秦州,州居據(jù)城守御,于是從故關(guān)回來。

[24]韋貽范之為相地,多受人賂,許以官;既而以母喪罷去,日為債家所噪。親吏劉延美,所負尤多,故汲汲于起復(fù),日遣人詣兩中尉、樞密及李茂貞求之。甲戌,命韓草貽范起復(fù)制,曰:“吾腕可斷,此制不可草!”即上疏論貽范遭憂未數(shù)月,遽令起復(fù),實駭物聽,傷國體。學(xué)士院二中使怒曰:“學(xué)士勿以死為戲!”以疏授之,解衣而寢;二使不得已奏之。上即命罷草,仍賜敕褒賞之。八月,乙亥朔,班定,無白麻可宣;宦官喧韓侍郎不肯草麻,聞?wù)叽篑敗C懭胍娚显唬骸氨菹旅喽鴮W(xué)士不肯草麻,與反何異!”上曰:“卿輩存貽范,朕不之違;學(xué)士不草麻,朕亦不之違。況彼所陳,事理明白,若之何不從!”茂貞不悅而出,至中書,見蘇檢曰:“奸邪朋黨,宛然如舊。”扼腕者久之。貽范猶經(jīng)營不已,茂貞語人曰:“我實不知書生禮數(shù),為貽范所誤,會當(dāng)于州安置。”貽范乃止。

[24]韋貽范做宰相的時候,經(jīng)常接受人家的賄賂,然后許給官職;不久因母死免官居喪,每天被討債的人吵鬧騷擾。親吏劉延美,負債尤其多,所以對韋貽范的起復(fù)再用極為迫切,每天派人晉見兩中尉、樞密及李茂貞,向他們求情。甲戌(疑誤),命令韓草擬起復(fù)韋貽范的制書,韓說:“我的手腕可以折斷,這件制書不能草擬!”立即恥疏辯論韋貽范為母守喪沒有幾個月,急忙讓他起復(fù),實在駭人聽聞,損害國家的體面。左軍中尉韓全誨等派往監(jiān)視學(xué)士院的二個宦官勃然大怒,說:“學(xué)士不要將死當(dāng)作兒戲!”韓把疏交給他們,脫去衣服就睡覺了。二個宦官不得已,把奏疏呈進。唐昭宗立即命令停止草擬制書,并賜敕令褒揚獎賞韓。八月乙亥朔(疑誤),百官立班已定,沒有制書可以宣布,宦官喧嚷說是韓侍郎不肯草擬制書,聽到的人大為驚駭。李茂貞進內(nèi)見昭宗,說:“陛下任命宰相而學(xué)士不肯草擬制書,與謀反有什么不同!”昭宗說:“你們保薦韋貽范,朕沒有違背你們;學(xué)士不草擬制書,朕也不違背他。況且他陳述的事情,事理明白,豈能不依從!”李茂貞聽了不高興,從宮內(nèi)出來,到中書省,見蘇檢說:“奸邪小人的朋黨,同過去一樣!”扼腕痛惜。韋貽范仍然籌劃營謀不停,李茂貞對人說:“我實不知道書生們的禮數(shù),被韋貽范所誤,該當(dāng)在州安置他。”韋貽范這才停止活動。劉延美投井而死。

[25]保大節(jié)度使李勛將兵屯三原,救李茂貞;朱全忠遣其將康懷貞、孔擊之,茂勛遁去。茂勛,茂貞之從弟也。

[25]保大節(jié)度使李茂勛率兵駐扎三原,救李茂貞;朱全忠派遣他的部將康懷英、孔攻擊李茂勛,李茂勛逃走。李茂勛是李茂貞的堂弟。

[26]初,孫儒死,其士卒多奔浙西,錢愛其驍悍,以為中軍,號武勇都。行軍司馬杜棱諫曰:“狼子野心,他日必為深患,請以土人代之。”不從。

[26]當(dāng)初,孫儒死了,他部下的士卒大多跑到浙西,錢喜愛他們驍勇驃悍,編為中軍,號稱“武勇都”。行軍司馬杜棱勸諫說:“狼子野心,將來必定成為大患,請用本地人代替他們。”錢不從。

如衣錦軍,命武勇右都指揮使徐綰帥眾治溝洫;鎮(zhèn)海節(jié)度副使成及聞士卒怨言,白請罷役,不從。甲戌,臨饗諸將,綰謀殺于座,不果,稱疾先出。怪之,丁亥,命綰將所部兵先還杭州。及外城,縱兵焚掠。武勇左都指揮使許再思以迎候兵與之合,進逼牙城。子傳瑛與三城都指揮使馬綽等閉門拒之,牙將潘長擊綰,綰退屯龍興寺。還,及龍泉,聞變,疾驅(qū)至城北,使成及建族鼓與綰戰(zhàn),微服乘不舟夜抵牙城東北隅,逾城而入。直更卒憑鼓而寐,親斬之,城中始知至。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自新城入援,徐綰聚木將焚北門,建徽悉焚之。建徽,棱之子也。湖州刺史高彥聞難,遣其子渭將兵入援,至靈隱山,綰伏兵擊殺之。

錢前往前錦軍,命令武勇右都指揮使徐綰率部眾治理護城河道,鎮(zhèn)海節(jié)度副使成及聽到士卒的怨言,報告錢,請求停止徭役,錢不從。丙戌(十三日),錢親自宴請各位將領(lǐng),徐綰謀劃在酒席宴前殺死錢,沒有成功,聲稱有病先退席。錢感到奇怪,丁亥(十四日),命令徐綰率領(lǐng)部下的軍隊先回杭州。到達杭州外城,徐綰聽任兵干焚燒搶掠。武勇左都指揮使許再思率領(lǐng)迎侯錢回杭州的軍隊,與徐綰會合,向前進逼節(jié)度使所居牙城。錢的兒子錢傳瑛與三城都指揮使馬綽等閉門抵御,牙將潘長攻擊徐綰,徐綰撤退駐扎龍興寺。錢回杭州,到達龍泉,聽說變亂,急馳到杭州城北,派成及豎起錢的旗鼓與徐綰作戰(zhàn),錢改換平民服裝,乘小舟在夜里到牙城的東北角,越過城墻進入城內(nèi),打更的兵卒倚著鼓睡覺,錢親自殺了他,城中才知道錢到了。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從新城前來援救,徐綰聚集大柴將要焚燒北門,杜建徽把木柴全部燒掉。杜建徽是杜棱的兒子。湖州刺史高彥聽說錢遇到危難,派遣他的兒子高渭率兵來杭州救援,到靈隱山,徐綰埋伏的軍隊把他擊殺。

初,筑杭州羅城,謂僚佐曰:“十步一樓,可以為固矣。”掌書記余姚羅隱曰:“樓不若內(nèi)向。”至是人以隱言為驗。

當(dāng)初,錢修筑杭州護衛(wèi)內(nèi)城的羅城,對屬官說:“十步一座城樓,可以稱得上堅固了。”掌書記余杭人羅隱說:“羅城的城樓不如向內(nèi)。”到這時人們以為羅隱的話應(yīng)驗了。

[27]庚戌,李茂貞出兵夜襲奉天,虜汴將倪章、邵棠以歸。乙未,茂貞大出兵,與朱全忠戰(zhàn),不勝;暮歸,汴兵追之,幾入西門。

[27]庚戌(疑誤),李茂貞出兵夜襲奉天,俘虜汴州將領(lǐng)倪章、邵棠而回。乙未(二十二日),李茂貞派遣大批軍隊出城,與朱全忠交戰(zhàn),沒有取勝;傍晚回城,汴州軍隊追擊,差點兒攻入鳳翔城的西門。

[28]己亥,再起復(fù)前戶部侍郎、同平章事韋貽范,使姚洎草制。貽范不讓,即表謝,明日,視事。

[28]己亥(二十六日),朝廷再次起用前戶部侍郎、同平章事韋貽范,讓姚洎草擬制書。韋貽范不推辭,立即上表謝恩,第二天就到職任事。

[29]西川兵請假道于興元,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李繼密遣兵戍三泉以拒之;辛丑,西川前鋒將王宗播攻之,不克,退保山寨。親吏柳修業(yè)謂宗播曰:“公舉族歸人,不為之死戰(zhàn),何以自保?”宗播令其眾曰:“吾與汝曹決戰(zhàn),取功名;不爾,死于此!”遂破金牛、黑水、西縣、褒城四寨。軍校秦承厚攻西縣,矢縣左目,達于右目,鏃不出。王建自舐其創(chuàng),膿潰鏃出。王宗播攻馬盤寨,繼密戰(zhàn)敗,奔還漢中。西川軍乘勝至城下,王宗滌帥眾先登,遂克之,繼密請降,遷于成都;得兵三萬,騎五千,宗滌入屯漢中。王建曰:“繼密殘賊三輔,以其降,不忍殺。”復(fù)其姓名曰王萬弘,不時召見。諸將陵易之,萬弘終日縱酒,俳優(yōu)輩亦加戲誚;萬弘不勝憂憤,醉投池水而卒。

[29]西川軍隊請求借路過興元,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李繼密派兵駐守三泉進行抗拒。辛丑(二十八日),西川前鋒將領(lǐng)王宗播攻打三泉,沒有攻下,退兵保守山上的營寨。親吏柳修業(yè)對王宗播說:“您全族歸順了人家,不為人家拼死戰(zhàn)斗,用什么保全自己?”王宗播命令他的部眾說:“我與你們進行決戰(zhàn),取得功名;不然,死在這里!”于是,攻克金牛、黑水、西縣、褒城西寨。軍校秦承厚攻打西縣,箭穿過左眼,達于右眼,箭頭沒有出來。王建親自用舌頭舔他的傷口,膿血潰派,箭頭隨出。王宗播攻打馬盤寨,李繼密戰(zhàn)敗,逃回漢中。西川軍隊乘勝追到漢中城下,王宗滌率眾先登上城墻,于是攻克了漢中,李繼密請求投降,遷往成都;王宗滌得到步兵三萬,騎兵五千,進入漢中城內(nèi)駐扎。王建說:“李繼密殘害京畿三輔地區(qū),因為他投降,不忍心殺他。”于是恢復(fù)李繼密原來的姓名叫王萬弘,隨時召見。西川諸將欺凌輕視他。王萬弘終日毫無節(jié)制地飲酒,戲子藝人也對他加以戲弄;王萬弘十分憂愁煩悶,醉后投入水池淹死了。

詔以王宗滌為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宗滌有勇略,得眾心,王建忌之。建作府門,繪以朱丹,蜀人謂之“畫紅樓”,建以宗滌姓名應(yīng)之,王宗佶等疾其功,復(fù)構(gòu)以飛語。建召宗滌至成都,詰責(zé)之,宗滌曰:“三蜀略平,大王聽讒,殺功臣可矣。”建命親隨馬軍都指揮使唐道襲夜飲之酒,縊殺之,成都為之罷市,連營涕泣,如喪親戚。建以指揮使王宗賀權(quán)興元留后。道襲,閬州人也,始以舞童事建,后浸預(yù)謀畫。

昭宗頒布詔令,任命王宗滌為山志西道節(jié)度使。王宗滌有勇有謀,深得眾心,王建嫉妒他。王建興建節(jié)度使府大門,用朱紅色涂飾繪畫,蜀人稱它為“畫紅樓”,王建認為同王宗滌的原名“華洪”應(yīng)和。王宗佶等妒忌王宗滌的功勞,又制造誹語流言。王建召王宗滌到成都,責(zé)問他,王宗滌說:“三蜀大致平定,大王聽信讒言,可以殺功臣了。”王建命令親隨馬軍都指揮使唐道襲晚上讓王宗滌飲酒,把他勒死,成都商民為此罷市,全軍士卒傷心流淚,像死了親戚一樣。王建指揮使王宗賀暫時為興元留后。唐道襲是閬州人,開始以舞童的身份侍奉王建,后來逐漸參與謀劃。

[30]九月,乙巳,朱全忠以久雨,士卒病,召諸將議引兵歸河中。親從指揮使高季昌、左開道指揮使劉知俊曰:“天下英雄,窺此舉一歲矣;今茂貞已困,奈何舍之去!”全忠患李茂貞堅壁不出,季昌請以譎計誘致之。募有能入城為諜者,騎士馬景請行,曰:“此行必死,愿大王錄其妻子。”全忠惻然止之,景不可。時全忠遣朱友倫發(fā)兵于大梁,明日將至,當(dāng)出兵迓之。景請因此時給駿馬雜眾騎而出,全忠從之,命諸軍皆秣馬飽士。丁未旦,偃旗幟潛伏,營中寂如無人。景與眾騎皆出,忽躍馬西去,詐為逃亡,入城告茂貞曰:“全忠舉軍遁矣,獨留傷病者近萬人守營,今夕亦去矣,請速擊之!”于是茂貞開門,悉眾攻全忠營;全忠鼓于中軍,百營俱出,縱兵擊之,又遣數(shù)百騎據(jù)其城門,鳳翔軍進退朱據(jù),自蹈藉,殺傷殆盡。茂貞自是喪氣,始議與全忠連和,奉車駕還京,不復(fù)以詔書勒全忠還鎮(zhèn)矣。全忠表季昌為宋州團練使。季昌,硤石人,本朱友恭之仆夫也。

[30]九月乙巳(初二),朱全忠因為長期下雨,士卒患病,召集各將領(lǐng)商議帶領(lǐng)軍隊回河中。親隨指揮使劉季昌、左開道指揮使劉知俊說:“天下英雄,窺伺這里快一年了;現(xiàn)在茂貞已經(jīng)困難窘迫,為什么放棄這里回河中去!”朱全忠擔(dān)心李茂貞堅守不出,高季昌請用欺詐的計策誘使他出來。于是,招募有能夠進城做暗探的人,騎士馬景請求前去,說:“這次前去一定死,希望大王收養(yǎng)撫恤我的妻子兒女。”朱全忠悲傷地阻止他,馬景堅決要去。當(dāng)時朱全忠派遣朱友倫從大梁發(fā)兵,第二天將要到達,應(yīng)當(dāng)出兵迎接他們。馬景請求趁著這個時機,給駿馬混雜在眾騎中出去,朱全忠依從了他,命令各軍都讓馬匹、將士吃飽。丁未(初四)早晨,朱全忠命令將士放倒旗幟,秘密埋伏,營中靜寂如同無人。馬景與眾騎兵都從營中出來,忽然躍馬西去,假裝逃跑,進入鳳翔城內(nèi)報告李茂貞說:“朱全忠全軍逃走了,只留下將近一萬負傷患病的人守營,今晚也要走了,請急速攻擊他們!”于是,李茂貞打開城門,全部軍隊攻擊朱全忠的營寨;朱全忠在中軍擊鼓,百營齊出,發(fā)兵攻擊李茂貞的軍隊,又派遣數(shù)百騎兵占據(jù)鳳翔城門,鳳翔軍隊進退朱去憑依,自相踐踏,殺傷幾盡。李茂貞從此意氣沮喪,才開始商議與朱全忠聯(lián)合,迎奉昭宗回京城長安,不再用詔書勒令朱全忠返回藩鎮(zhèn)了。朱全忠上表奏請任高季昌為宋州團練使。高季昌是硤石人,本來是朱友恭的仆人。

[31]戊申,武定節(jié)度使李思敬以洋州降王建。

[31]戊申(初五),武定節(jié)度使李思敬率洋州投降王建。

[32]辛亥,李茂貞盡出騎兵于鄰州就芻糧。壬子,朱全忠穿蚰蜒壕圍鳳翔,設(shè)犬鋪、鈴架以絕內(nèi)外。

[32]辛亥(初八),李茂貞派出全部騎兵到鄰州去征運糧草。壬子(初九),朱全忠掘像蚰蜒行地形狀的塹壕包圍鳳翔,設(shè)置由狗守護的犬輔、掛著鈴鐺的鈴架,藉以隔絕城內(nèi)外。

[33]癸亥,以茂貞為鳳翔、靜難、武定、昭武四鎮(zhèn)節(jié)度使。

[33]癸亥(初十),朝廷任命李茂貞為鳳翔、靜難、武定、昭武四鎮(zhèn)節(jié)度使。

[34]或勸錢渡江東保越州,以避徐、許之難。杜建徽按劍叱之曰:“事或不濟,同死于此,豈可復(fù)東渡乎!”

[34]有人勸說錢渡過錢塘江東去守保越州,以便避開徐綰、許再思叛亂造成的危難。杜建徽握劍大聲怒斥那人說:“事情如果不能成功,大家一同死在此地,怎么能夠再東渡呢!”

恐徐綰等居越州,遣大將顧全武將兵戍之。全武曰:“越州不足往,不若之廣陵。”曰“何故?”對曰:“聞綰等謀召田;田至,淮南助之,不可敵也。”建徽曰:“孫儒之難,王嘗有德于楊公,今往告之,宜有以相報。”命全武告急于楊行密,全武曰:“徒往無益,請得王子為質(zhì)。”命其子傳為全武仆,與偕之廣陵,且求婚于行密。過潤州,團練使安仁義愛傳清麗,將以十仆易之;全武夜半賂閽者逃去。

錢提心徐綰等占據(jù)越州,派遣大將顧全武率領(lǐng)軍隊守衛(wèi)。顧全武說:“越州不值得前去,不如去廣陵。”錢問:“什么緣故?”顧全武回答說:“聽說徐綰等密謀召來田;田到達,淮南軍隊幫助他,就不可對付了。”杜建徽說:“孫儒之難,您曾經(jīng)對楊公有恩德,現(xiàn)在前去求他應(yīng)當(dāng)有所回報。”錢派遣顧全武前往廣陵向楊行密告急,顧全武說:“空著手去沒有用,請以王子作為人質(zhì)。”錢讓他的兒子錢傳裝作顧全武的仆人,一同前往廣陵,并且向楊行密求婚。顧全武等經(jīng)過潤州,團練使安仁義喜愛錢傳清秀漂亮,打算用十個仆人換他;顧全武在半夜里賄賂看門人逃走了。

綰等果召田,引兵赴之,先遣親吏何饒謂曰:“請大王東如越州,空府廨以相待,無為殺士卒!”報曰:“軍中叛亂,何方無之!公為節(jié)師,乃助賊為逆。戰(zhàn)則亟戰(zhàn),又何大言!”筑壘絕往來之道,患之,募能奪其地者賞以州。衢州制置使陳璋將卒三百出城奮擊,遂奪其地,即以為衢州刺史。

徐綰等果然召請?zhí)铮锫时巴扰汕灿H吏何饒對錢說:“請大王東往越州,騰出節(jié)度使府相等待,不必殺戮士卒!”錢答復(fù)說:“軍中發(fā)生叛亂,哪里沒有這種事!您身為節(jié)度使,卻助賊做叛逆之事。戰(zhàn)就趕快戰(zhàn),又何必說此大話!”田修筑堡壘斷絕往來的道路,錢為此很憂慮,召募能夠奪取田所據(jù)之地的人賞給州刺史。衢州制置使陳璋率領(lǐng)兵卒三百人出城奮勇攻擊,于是奪取了田所據(jù)之地,錢就立即讓陳璋擔(dān)任衢州刺史。

顧全武至廣陵,說楊行密曰:“使田得志,必為王患。王召還,錢王請以子傳為質(zhì),且求婚。”行密許之,以女妻傳。

顧全武到達廣陵,勸說楊行密道:“如果田得志,一定成為您的禍患。您召田回來,錢王請將他的兒子錢傳作為人質(zhì),并且向您求婚。”楊行密應(yīng)允了他的要求,把女兒嫁給錢傳為妻。

[35]冬,十月,李儼至揚州,楊行密始建制敕院,每有封拜,輒以告儼,于紫極宮玄宗像前陳制書,再拜然后下。

[35]冬季,十月,淮南宣諭使李儼到達揚州。楊行密開始建立制敕院,每有封爵授官,就告訴李儼,在紫極宮玄宗像前陳列制書,跪拜兩次,然后退下。

[36]王建攻拔興州,以軍使王宗浩為興州刺史。

[36]王建攻克興州,讓軍使王宗浩擔(dān)任興州刺史。

[37]戊寅夜,李茂貞假子彥詢帥三團步兵奔于汴軍;己卯,李彥韜繼之。

[37]戊寅(初六)夜里,李茂貞的義子李彥詢率領(lǐng)三團步兵投奔汴州軍隊。己卯(初七),李彥韜也隨后投奔。

庚辰,朱全忠遣幕僚司馬鄴奉表入城;甲申,又遣使獻熊白;自是獻食物、繒帛相繼。上皆先以示李茂貞,使啟視之,茂貞亦不敢啟。丙戌,復(fù)遣使請與茂貞議連和,民出城樵采者皆不抄掠。丁亥,全忠表請修宮闕及迎車駕。己丑,遣國子司業(yè)薛昌祚、內(nèi)使王延繢赍詔賜全忠。

庚辰(初八),朱全忠遣幕僚司馬鄴捧表進入鳳翔城;甲申(十二日),又派遣使者進獻熊脂;從這以后,進獻食物、繒帛連續(xù)不斷。昭宗都先給李茂貞,讓他打開看,李茂貞也不敢打開。丙戌(十四日),朱全忠又派遣使者請求與李茂貞商議講和,出城打柴草的百姓都不檢查沒收。丁亥(十五日),朱全忠上表請求修理宮闕和迎接昭宗回京。己丑(十七日),昭宗派遣國子監(jiān)司業(yè)薛昌祚、內(nèi)使王延繢帶詔書賜給朱全忠。

癸巳,茂貞復(fù)出兵擊汴軍城西寨,敗還。全忠以絳袍衣降者,使招呼城中人,鳳翔軍夜縋去,及因樵采去返者甚眾。是后茂貞或遣兵出擊汴軍,多不為用,散還。茂貞疑上與全忠有密約,壬寅,更于御院北垣外增兵防衛(wèi)。

癸巳(二十一日),李茂貞又派兵出城攻擊汴州軍隊在鳳翔城西的營寨,失敗退回。朱全忠給投降的人穿上絳紅色長袍,讓他們招呼城中的人,鳳翔城內(nèi)兵士在夜里懸繩墜下城而逃走和趁著出城打柴離去不回的人很多。此后,李茂貞有時派兵出城攻擊汴州軍隊,但大多不按他的命令行事,逃散回城。李茂貞懷疑昭宗與朱全忠有密約,壬寅(三十日),又在御院北墻外增兵防衛(wèi)。

[38]十一月,癸卯朔,保大節(jié)度使李茂勛帥其眾萬余人救鳳翔,屯于城北阪上,與城中舉烽相應(yīng)。

[38]十一月癸卯朔(初一),保大節(jié)度使李茂勛統(tǒng)率部眾一萬余人救援鳳翔,在城北山坡上駐守,點燃烽火與城中相互呼應(yīng)。

[39]甲辰,上使趙國夫人學(xué)士院二使皆不在,亟召韓、姚洎,竊見之于土門外,執(zhí)手相泣。洎請上速還,恐為他人所見;上遽去。

[39]甲辰(初二),昭宗派趙國夫人探明學(xué)士院二使都不在,便急召翰林學(xué)士韓、姚洎,在土門外暗中相見,拉著手相對流淚。姚洎請昭宗趕快回去,擔(dān)心被別人看見;昭宗急忙離去。

[40]朱全忠遣其將孔、李暉將兵乘虛襲、坊;壬子,拔坊州。甲寅,大雪,汴軍冒之夕進,五鼓,抵州城下。人不為備,汴軍入城,城中兵尚八千人,格斗至午,人始敗,擒留守李繼。撫存李茂勛及將士之家,按堵無擾,命李暉權(quán)知軍府事。茂勛聞之,引兵遁去。

[40]朱全忠派遣他的部將孔、李暉率兵乘虛襲擊州、坊州。壬子(初十),攻克坊州。甲寅(十二日),下大雪,汴州軍冒雪乘夜前進,五更時分,到達州城下。州人沒有防備,汴州軍隊入城,城中兵尚有八千人,激烈搏斗到午時,州人才被打敗,生擒州留后李繼。孔安撫慰問李茂勛及將士的家屬,相安無擾,命令李暉暫且處置軍府事務(wù)。李茂勛聽到這消息,率領(lǐng)軍隊逃走。

汴軍每夜鳴鼓角,城中地如動。攻城者詬城上人云“劫天子賊”,乘城者詬城下人云“奪天子賊”。是冬,大雪,城中食盡,凍餒死者不可勝計;或臥未死已為人所。市中賣人肉,斤直錢百,犬肉直五百。茂貞儲亦竭,以犬彘供御膳。上鬻御衣及小皇子衣于市以充用,削漬松柿以飼御馬。

汴州軍隊每夜擊鼓鳴角,城中好像在地震。攻城的人罵城上的人是“劫天子賊”,城上的人罵城下的人是:“奪天子賊”。這年冬天,天下大雪,城中食物吃完了,凍餓而死的人不可計數(shù);有的躺下還沒有死已經(jīng)被人割肉離骨。市中賣人肉,一斤值一百錢,狗肉一斤值五百錢。李茂貞貯存的食物也用完了,用豬狗供應(yīng)昭宗的膳食。昭宗在市上賣掉自己及小皇子的衣服以供日用,削松木片浸水來喂御馬。

[41]丙子,戶部待郎、同平章事韋貽范薨。

[41]丙子(疑誤),戶部侍郎、同平章事韋貽范去世。

[42]癸亥,朱全忠遣人剃城外草以困城中。甲子,李茂貞增兵守宮門,諸宦者自度不免,互相尤怨。

[42]癸亥(二十一日),朱全忠派人割除城外的草,以困城中。甲(二十二日),李茂貞增兵守衛(wèi)宮門,宦官們自己估計不能幸免,互相埋怨。

蘇檢數(shù)為韓經(jīng)營入相,言于茂貞及中尉、樞密,且遣親吏告,怒曰:“公與韋公自貶所召歸,旬月致位宰相,訖不能有所為,今朝夕不濟,乃欲以此相污邪!”

蘇檢屢次為韓謀劃擔(dān)任宰相,對李茂貞及中尉、樞密說,并且派親吏告訴韓,韓勃然大怒,說:“您與韋公自貶所召回來,一個月位至宰相,至今不能有什么作為;現(xiàn)在朝不保夕,還想要拿這個宰相來玷污我嗎!”

[43]田急攻杭州,仍具舟將自西陵渡江;錢遣其將盛造、朱郁拒破之。

[43]寧國節(jié)度使田急攻杭州,并且準(zhǔn)備船只將要自西陵渡江;錢派遣他的部將盛造、朱郁進行抵抗擊敗田的軍隊。

[44]十二月,李茂勛遣使請降于朱全忠,更名周彝。于是茂貞山南州鎮(zhèn)皆入王建,關(guān)中州鎮(zhèn)皆入全忠,坐守孤城;乃密謀誅宦官以自贖,遺全忠書曰:“禍亂之興,皆由全誨;仆迎駕至此,以備他盜。公既志匡社稷,請公迎扈還宮,仆以弊甲雕兵,從公陳力。”全忠復(fù)書曰:“仆舉兵至此,正以乘輿播遷;公能協(xié)力,固所愿也。”

[44]十二月,李茂勛派遣使者向朱全忠請求歸降,改名李周彝。于是,李茂貞所轄的山南州鎮(zhèn)都歸屬王建,關(guān)中州鎮(zhèn)都歸屬朱全忠。李茂貞坐守孤城,于是密謀死宦官來贖罪,送書信給朱全忠說:“禍亂的發(fā)生,都是由韓全誨而起;我迎駕到鳳翔,是為了防備別的盜賊。您既然立志匡復(fù)國家,請您迎接扈從皇上回宮,我?guī)ьI(lǐng)破甲殘兵,跟您效力。”朱全忠復(fù)信說:“我發(fā)兵到這里,正是因為皇上車駕流離遷徒;您能夠協(xié)力合作,本來是我的希望啊!”

[45]楊行密使人召田曰:“不還,吾且使人代鎮(zhèn)宣州。”庚辰,將還,征犒軍錢二十萬緡于錢,且求子為質(zhì),將妻以女。謂諸子:“孰能為田氏婿者?”莫對。欲遣幼子傳球,傳球不可。怒,將殺之。次子傳請行,吳夫人泣曰:“奈何置兒虎口!”傳曰:“紓國家之難,安敢愛身!再拜而出,泣送之。傳從數(shù)人縋北門而下。與徐綰、許再思同歸宣州。奪傳球內(nèi)牙兵印。

[45]楊行密派人召回田說:“不回來,我就派人代鎮(zhèn)宣州。”庚辰(初八),田將要回宣州,向錢征收犒勞軍士錢二十萬緡,并且要求錢的兒子作為人質(zhì),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錢對諸子說:“誰能作田氏的女婿?”沒有人答應(yīng)。錢想要派遣他的小兒子錢傳球,錢傳球不愿意。錢勃然大怒,要殺他。次子錢傳請求前去,吳夫人流著淚說:“怎么把孩兒放入老虎口中!”錢傳說:“解除國家的危難,哪敢吝惜自身!”說完,拜了兩拜就出去了,錢哭著送他。錢傳隨從數(shù)人在北門用繩索墜下城去。田與徐綰、許再思一同回宣州。錢收回錢傳球的內(nèi)牙兵印。

越州客軍指揮使張洪以徐綰之黨自疑,帥步兵三百奔衢州,刺史陳璋納之。溫州將丁章逐刺史朱敖,敖奔福州,章?lián)刂荩锴彩拐兄莱鲠橹?陳璋聽其往還,錢由是恨璋。

越州客軍指揮使張洪因是徐綰的同黨而自覺不安,率領(lǐng)步兵三百人投奔衢州,衢州刺史陳璋接納了他。溫州將領(lǐng)丁章驅(qū)逐刺史朱敖,朱敖投奔福州。丁章占據(jù)溫州,田派遣使者招他,途中經(jīng)過衢州;陳璋聽任他們來往,錢因此怨恨陳璋。

[46]丁酉,上召李茂貞、蘇檢、李繼誨、李彥弼、李繼岌、李繼遠、李繼忠食,議與朱全忠和,上曰:“十六宅諸王以下,凍餒死者日有數(shù)人。在內(nèi)諸王及公主、妃嬪,一日食粥,一日食湯餅,今亦竭矣。卿等意如何?”皆不對。上曰:“速當(dāng)和解耳!”

[46]丁酉(二十五日),昭宗召集李茂貞、蘇檢、李繼誨、李彥弼、李繼岌、李繼遠、李繼忠吃飯,商議與朱全忠和解,昭宗說:“十六宅諸王以下,每天凍餓死的有好幾個人;在內(nèi)諸王及公主、妃嬪、一天吃粥,一天吃湯餅,現(xiàn)在也完了。卿等意下如何?”李茂貞等都不回答。昭宗說:“應(yīng)當(dāng)趕快和解了!”

鳳翔兵十余人遮韓全誨于左銀臺門,喧罵曰:“闔境涂炭,闔城餒死,正為軍容輩數(shù)人耳!”全誨叩頭訴于茂貞,茂貞曰:“卒輩何知!”命酌酒兩杯,對飲而罷。又訴于上,上亦瑜解之。李繼昭謂全誨曰:“昔楊軍容破楊守亮一族,今軍容亦破繼昭一族邪!”慢罵之,遂出降于全忠,復(fù)姓符,名道昭。

鳳翔兵十余人在左銀臺門攔住韓全誨,大聲喧嚷斥罵,說:“全境困窘,全城餓死,都是因為你們軍容使幾個人!”韓全誨向李茂貞叩頭訴說這件事,李茂貞說:“兵卒們知道什么!”命斟酒兩杯,與韓全誨對飲后散去。韓全誨又向昭宗去訴說,唐昭宗也向他解釋。李繼昭對韓全誨說:“從前楊軍容毀掉楊守亮一族,現(xiàn)在你韓軍容也想毀掉繼昭一族嗎!”李繼昭輕蔑地嘲罵韓全誨,隨后就出城歸降朱全忠,恢復(fù)原姓符,名道昭。

[47]是歲,虔州刺史盧光稠攻嶺南,陷韶州,使其子延昌守之,進圍潮州。清海劉隱發(fā)兵擊走之,乘勝進攻韶州。隱弟陟以為延昌有虔州之援,未可遽取;隱不從,遂圍韶州。會江漲,饋運不繼,光稠自虔州引兵救之;其將譚全播伏精兵萬人于山谷,以羸弱挑戰(zhàn),大破隱于城南,隱奔還。全播悉以功讓諸將,光稠益賢之。

[47]這一年,虔州刺史盧光稠進攻嶺南,攻取韶州,讓他的兒子盧延昌駐守,進兵圍攻潮州。清海留后劉隱發(fā)兵把盧光稠打跑,乘勝進攻韶州。劉隱的弟弟劉陟認為盧延昌有虔州軍隊的援助,不能匆忙攻取;劉隱不聽,于是包圍了韶州。適逢江水漲發(fā)湍急,糧草輸送跟不上,盧光稠自虔州帶兵救援韶州;盧光稠的部將譚全播在山谷之中埋伏精銳部隊一萬人,用瘦弱的兵士挑戰(zhàn),在韶州城南大敗劉隱的軍隊,劉隱逃回廣州。譚全播把功勞全部讓給各位將領(lǐng),盧光稠更加敬重他。

[48]岳州刺史鄧進思卒,弟進忠自稱刺史。

[48]岳州刺史鄧進思去世,他的弟弟鄧進忠自稱岳州刺史。

三年(癸亥、903)

三年(癸亥,公元903年)

[1]春,正月,甲辰,遣殿中待御史崔構(gòu)、供奉官郭遵誨詣朱全忠營;丙午,李茂貞亦遣牙將郭啟期往議和解。

[1]春季,正月甲辰(初二),朝廷派遣殿中侍御史崔構(gòu)、供奉官郭遵誨前往朱全忠的軍營中;丙午(初四),李茂貞也派遣牙將郭啟期前往商議和解。

[2]平盧節(jié)度使王師范,頗好學(xué),以忠義自許,為治有聲跡。朱全忠圍鳳翔,韓全誨以詔書征藩鎮(zhèn)兵入援乘輿,師范見之,泣下沾襟,曰:“吾屬為帝室藩屏,豈得坐視天子困辱如此;各擁強兵,但自衛(wèi)乎!”會張浚自長水亦遺之書,勸舉義兵。師范曰:“張公言正會吾意,夫復(fù)何疑!雖力不足,當(dāng)死生以之。”

[2]平盧節(jié)度使王師范,很喜愛學(xué)習(xí),以忠誠正義自勉,治理政事既有聲望又有成績。朱全忠包圍鳳翔,韓全誨以昭宗的詔書征召各藩鎮(zhèn)軍隊前來救援,王師范看見詔書,不禁潸然淚下沾濕了衣襟,說:“我等作為捍衛(wèi)皇室屏障,豈能對天子如此困窘恥辱的處境坐視不管;各自擁有強大的軍隊,只是自衛(wèi)嗎!”適逢張浚從長水也給他來信,勸他為正義發(fā)兵。王師范說:“張公的話正合我的心意,還有什么可猶疑的!即使力量不足,也當(dāng)將生死置之度外。”

時關(guān)東兵多從全忠在鳳翔,師范分遣諸將詐為貢獻及商販,包束兵仗,載以小車、入汴、徐、兗、鄆、齊、沂、河南、孟、滑、河中、陜、虢、華等州,期以同日俱發(fā),討全忠。適諸州者多事泄被擒,獨行軍司馬劉取兗州,時泰寧節(jié)度使葛從周悉將其兵屯刑州,先遣人為販油者入城,其虛實及兵所從入;丙午,將精兵五百夜自水竇入。比明,軍城悉定,市人皆不知。據(jù)府舍,拜從周母,每旦省謁;待其妻子,甚有恩禮;子弟職掌、供億如故。

當(dāng)時,關(guān)東的軍隊大多跟隨朱全忠在鳳翔,王師范分別派遣各個將領(lǐng)假裝是進獻貢品的使者及商販,包捆兵器,用小車裝載,進入汴、徐、兗、鄆、齊、沂、河南、孟、滑、河中、陜、虢、華等州,約定在同日一齊發(fā)兵,討伐朱全忠。前往各州的人多數(shù)事情泄露被捉住,只有行軍司馬劉取得兗州。其時泰寧節(jié)度使葛從周將他的軍隊全部駐扎刑州,劉先派人扮做賣油郎進城,偵察城內(nèi)虛實及軍隊進城的地點。丙午(初四),劉率領(lǐng)五百精銳兵士從水洞里鉆入城中,等到天明,泰寧軍主帥所居的牙城全部平定,市民全不知道。劉占據(jù)葛從周的府宅,拜見葛從周的母親,每天早晨探望。對待葛從周的妻子,甚有恩惠禮貌;至于子弟的職守、供給一切照舊。

是日。青州牙將張居厚帥壯士二百將小車至華州東城,知州事婁敬思疑其有異,剖視之;其徒大呼,殺敬思,攻西城。崔胤在華州,帥眾拒之,不克,走至商州,追獲之。

這一天,青州牙將張居厚率領(lǐng)二百壯士推著小車到華州東城,主持華州事務(wù)的婁敬思懷疑他們有些異常,打開小車上的東西查看,張居厚的部下壯士大聲呼喊,殺死婁敬思,進攻西城。崔胤當(dāng)時在華州,率領(lǐng)眾人進行抵抗;張居厚沒有攻克西城,逃到商州,被追上擒獲。

全忠留節(jié)度判官裴迪守大梁,師范遣走卒赍書至大梁,迪問以東方事,走卒色動。迪察其有變,屏人問之,走卒具以實告。迪不暇白全忠,亟請馬步都指揮使朱友寧將兵萬余人東巡兗、鄆。友寧召葛從周于刑州,共攻師范。全忠聞變,亦分兵先歸,使友寧并將之。

朱全忠留節(jié)度判官裴迪駐守大梁。王師范派差役帶信到大梁,裴迪向他詢問東方王師范的情形,差役變了臉色。裴迪察覺差役臉色有變化,就讓左右的人退出詢問差役,差役把實情全部講出。裴迪來不及報告朱全忠,緊急請求馬步都指揮使朱友寧率兵一萬余人,前往東面的兗州、鄆州巡視。朱友寧又召駐守邢州的葛從周速回,共同進攻王師范。朱全忠聽到事變的消息,也分兵先回大梁,讓朱友寧一并統(tǒng)率。

[3]戊甲,李茂貞?yīng)氁娚希形卷n全誨、張彥弘、樞密使袁易簡、周敬容皆不得對。茂貞請誅全誨等,與朱全忠和解,奉車駕還京。上喜,即遣內(nèi)養(yǎng)帥鳳翔卒四十人收全誨等,斬之。以御食使第五可范為左軍中尉,宣徽南院使仇承坦為右軍中尉,王知古為上院樞密使,楊虔朗為下院樞密使。是夕,又斬李繼筠、李繼誨、李彥弼及內(nèi)諸司使韋處廷等十六人。己酉,遣韓及趙國夫人詣全忠營;又遣使囊全誨等二十余人首以示全忠,曰:“來脅留車駕,懼罪離間,不欲協(xié)和,皆此曹也。今朕與茂貞決意誅之,卿可曉諭諸軍以豁眾憤。”辛亥,全忠遣觀察判官李振奉表入謝。

[3]戊申(初六),李茂貞單獨進見昭宗,中尉韓全誨、張彥弘,樞密使袁易簡、周敬容都不能進對。李茂貞請求殺死韓全誨等,與朱全忠和好,護送昭宗回長安。昭宗聽后非常高興,立即派遣宦官率領(lǐng)鳳翔兵卒四十人拘捕韓全誨等,將他們斬首。任命御食使第五可范為左軍中尉,宣徽南院使仇承坦為右軍中尉,王知古為上院樞密使,楊虔朗為下院樞密使。這天晚上,又將李繼筠、李繼誨、李彥弼及皇宮內(nèi)諸司使韓處廷等十六人斬首。己酉(初七),唐昭宗派遣韓及趙國夫人前往朱全忠軍營;又派遣使臣用口袋裝著韓全誨等二十余人的首級給朱全忠看,說:“以前脅持扣留天子車駕,恐懼獲罪挑撥離間,不愿親睦和諧的,都是這等人。現(xiàn)在朕與李茂貞決意把他們殺死,卿可明白告訴各軍以平眾憤。”辛亥(初九),朱全忠派遣觀察判官李振上表進城謝罪。

全誨等已誅,而全忠圍猶未解。茂貞疑崔胤教全忠欲必取鳳翔,白上急召胤,令帥百官赴行在。凡四降詔,三賜朱書御札,言甚切至,悉復(fù)故官爵,胤竟稱疾不至。茂貞懼,自致書于胤,辭甚卑遜。全忠亦以書召胤,且戲之曰:“吾未識天子,須公來辨其是非。”胤始來。

韓全誨等已經(jīng)殺死,但朱全忠的包圍沒有解除。李茂貞懷疑崔胤教朱全忠一定要攻取鳳翔,于是稟告昭宗急召崔胤,命令他率領(lǐng)百官奔赴鳳翔。共四次下詔令,三次賜給朱筆御札,言語非常懇切,全部恢復(fù)原來的官爵,崔胤竟然稱病不到。李茂貞害怕,親自給崔胤去信,言辭非常卑恭謙遜。朱全忠也以書信召崔胤,并且開他的玩笑說:“我不認識天子,須您來辨別他的是非。”崔胤這才前來鳳翔。

甲寅,鳳翔始啟城門。丙辰,全忠巡諸寨,至城北,有鳳翔兵自北山下,全忠疑其逼己,遣兵擊之,擒其將李繼欽。上遣趙國夫人、馮翊夫詣全忠營詰其故,全忠遣親吏蔣玄暉奉表入奏。

甲寅(十二日),鳳翔始開城門。丙辰(十四日),朱全忠巡視各個營寨,到城北,有鳳翔軍隊從北山上下來,朱全忠懷疑他們要逼近自己,派兵攻擊他們,捉住他們的將領(lǐng)李繼欽。昭宗派遣趙國夫人、馮翊夫人前往朱全忠的營中查問原故。朱全忠派遣親吏蔣玄暉奉上表章進城陳奏。

李茂貞請以其子侃尚平原公主,又欲以蘇檢女為景王秘妃以自固。平原公主,何后之女也,后意難之,上曰:“且令我得出,何憂爾女!”后乃從之。壬戌,平原公主嫁宋侃;納景王妃蘇氏。

李茂貞請以他的兒子李侃娶平原公主為妻,又想要以蘇檢的女兒嫁給景王李秘為妃,借此鞏固自己的地位。平原公主是何皇后的女兒,何皇后感到為難,昭宗說:“姑且讓我能夠出去,你的女兒有什么可擔(dān)憂的!”何皇后這才依從了。壬戌(二十日),平原公主嫁給宋侃為妻;景王娶蘇氏為妃。宋侃即李侃,因避同姓嫁娶之嫌,所以恢復(fù)了本姓。

時鳳翔所誅宦官已七十二人,朱全忠又密令京兆搜捕致仕不從行者,誅九十人。

當(dāng)時鳳翔已殺宦官七十二人,朱全忠又密令京兆搜捕辭官家居、沒有隨從到鳳翔的宦官,捕殺九十人。

甲子,車駕出鳳翔,幸全忠營。全忠素服待罪;命客省使宣旨釋罪,去三仗,止報平安,以公服入謝,全忠見上,頓首流涕;上命韓扶起之。上亦泣,曰:“宗廟社稷,賴卿再安;朕與宗族,賴卿再生。”親解玉帶以賜之。少休,即行。全忠單騎前導(dǎo)十余里,上辭之;全忠乃令朱友倫將兵扈從,自留部分后隊,焚撤諸寨。友倫,存之子也。

甲子(二十二日),昭宗車駕出鳳翔,駕臨朱全忠的軍營。朱全忠穿上素色衣服,等待處罰。昭宗命令客省使宣布諭旨,寬釋罪過,撤去親、勛、翊三衛(wèi)立仗,只以左右金吾將軍報告平安,讓朱全忠穿公服進內(nèi)叩謝。朱全忠見到唐昭宗,磕頭流淚,昭宗命韓把他扶起。昭宗也抽泣,說:“宗廟社稷,倚賴你再次安定;朕與宗族,倚賴你再次逢生。”親自解下玉帶賜給朱全忠。稍事休息,就起程。朱全忠單騎在前面引導(dǎo)十余里,昭宗向他告辭;朱全忠于是派朱友倫率兵護送,自己留下部署后面部隊,焚燒撤除各個營寨。朱友倫是朱存的兒子。

是夕,車駕宿岐山;丁卯,至興平,崔胤始帥百官迎謁,復(fù)以胤為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領(lǐng)三司如故;己已,入長安。

當(dāng)天晚上,昭宗車駕在岐山住宿。丁卯(二十五日),到達興平,崔胤才帶領(lǐng)百官迎接謁見,昭宗又任命崔胤為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領(lǐng)戶部、度支、鹽鐵三司如故。己巳(二十七日),昭宗進入長安。

庚午,全忠、崔胤同對。胤奏:“國初承平之時,宦官不典兵預(yù)政。天寶以來,宦官浸盛。貞元之末,分羽林衛(wèi)為左、右神策軍以便衛(wèi)從,始令宦官主之,以二千人為定制。自是參掌機密,奪百司權(quán),上下彌縫,共為不法,大則構(gòu)扇藩鎮(zhèn),傾危國家;小則賣官鬻獄,蠹害朝政。王室衰亂,職此之由,不翦其根,禍終不已。請悉罷諸司使,其事務(wù)盡歸之省寺,諸道監(jiān)軍俱召還闕下。”上從之。是日,全忠以兵驅(qū)宦官第五可范等數(shù)百人于內(nèi)侍省,盡殺之,冤號之聲,徹于內(nèi)外。其出使外方者,詔所在收捕誅之,止留黃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備灑掃。又詔成德節(jié)度使王熔選進五十人充敕使,取其土風(fēng)深厚,人性謹樸也。上愍可范等或無罪,為文祭之。自是宣傳詔命,皆令宮人出入;其兩軍內(nèi)外八鎮(zhèn)兵悉屬六軍,以崔胤兼判六軍十二衛(wèi)事。

庚午(二十八日),朱全忠、崔胤一同進宮奏對。崔胤奏稱:“國初太平的時候,宦官不掌管軍權(quán)、干預(yù)朝政。天寶以來,宦官逐漸強盛。貞元末年,分羽林衛(wèi)為左、右神策軍以便隨從護衛(wèi),開始令宦官主管,以二千人為定制。從此,宦官參與掌管機密事務(wù),奪取百司權(quán)力,上下遮掩,共為不法之事,大則勾結(jié)煽動藩鎮(zhèn),傾覆危害國家;小則以官爵猝訟做買賣,敗壞朝政。朝廷衰微擾亂,正是由于這個原由,不鏟除它的根源,禍患終究不能停止。請全部罷免諸司使,他們掌管的事務(wù)盡歸省寺管理,各道監(jiān)軍全都召還京城。”昭宗聽從他的建議。當(dāng)天,朱全忠領(lǐng)兵驅(qū)趕宦官第五可范等數(shù)百人到內(nèi)侍省,全部把他們殺死,呼冤喊屈、號啕大哭之聲,響徹內(nèi)外。宦官中有出使外地的,詔令所在地方把他們收捕處死,只留品秩卑微的幼弱宦官三十人以備灑掃。又詔令成德節(jié)度使王選進五十人充任敕使。因為那地方的風(fēng)俗淳厚,人性謹樸。昭宗哀憐第五可范等有的無罪,撰文祭奠他們。自這以后,宣布傳達詔命,全令宮人出入辦理;左、右神策兩軍所轄的內(nèi)外八鎮(zhèn)軍隊,也都歸屬左右龍武、羽林、神策等六軍,任命崔胤兼領(lǐng)六軍十二衛(wèi)事務(wù)。

臣光曰:宦官用權(quán),為國家患,其來久矣。蓋以出入宮禁。人主自幼及長,與之親狎,非如三公六卿,進見有時,可嚴(yán)憚也。其間復(fù)有性識儇利,語言辯給,伺候顏色,承迎志趣,受命則無違忤之患,使令則有稱愜之效。自非上智之主,燭知物情,慮患深遠,侍奉之外,不任以事,則近者日親,遠者日疏,甘言卑辭之請有時而從,浸潤膚受之訴有時而從。于是黜陟刑賞之政,潛移于近習(xí)而不自知,如飲醇酒,嗜其味而忘其醉也。黜陟刑賞之柄移而國家不危亂者,未之有也。

臣司馬光曰:宦官當(dāng)權(quán),成為國家禍患,由來已久了。大概因為宦官經(jīng)常出入皇宮,君主從小到大,與他們親近狎昵,不像三公六卿,進見有一定的時間,有威嚴(yán)畏懼。宦官中間又有的性情乖巧,言語敏捷,察顏觀色,迎合君主的志向興趣,這樣,接受命令就沒有違逆抵觸的顧慮,使喚差遣就有稱心滿意的效果。如果不是圣明的君主,洞察事物的情理,考慮禍患的深遠,除了侍奉以外,不委任宦官掌管事務(wù),那么,近在內(nèi)宮的宦官就會一天天地親近,遠在外朝的百官就會一天天地疏遠,君主就會時常應(yīng)允甜言卑辭的請求,聽從逐漸滲透的訴說。于是,降革升遷、刑罰獎賞的國家政令,就無形中轉(zhuǎn)由親信宦官掌握而不能自知,如同飲美酒一樣,喜好它的味道而忘記它能醉人了。所以降革升遷、刑罰獎賞的權(quán)力已經(jīng)轉(zhuǎn)移而國家不發(fā)生危險禍亂,是從來沒有過的。

東漢之衰,宦官最名驕橫,然皆假人主之權(quán),依憑城社,以濁亂天下,未有能劫脅天子如制嬰兒,廢置在手,東西出其意,使天子畏之若乘虎狼而挾蛇虺如唐世者也。所以然者非他,漢不握兵,唐握兵故也。

東漢衰亡之時,宦官的驕傲專橫最為聞名,然而人們都是借助君主的權(quán)力,如同城狐社鼠有所仗恃憑依,來擾亂天下,沒有能夠像唐代這樣,劫持脅迫天子如同控制嬰兒,廢立在手,往東往西出己意,使天子懼怕他們?nèi)缤T著猛虎惡狼而腋下夾著毒蛇一樣。所以如此不是別的原因,是東漢宦官不掌握兵權(quán),唐代宦官掌握兵權(quán)的原故。

太宗鑒前世之弊,深抑宦官無得過四品。明皇始隳舊章,是崇是長,晚節(jié)令高力士省決章奏,乃至進退將相,時與之議,自太子王公皆畏事之,宦官自此熾矣。及中原板蕩,肅宗收兵靈武,李輔國以東宮舊隸參預(yù)軍謀,寵過而驕,不能復(fù)制,遂至愛子慈父皆不能庇,以憂悸終。代宗踐阼,仍遵覆轍,程元振、魚朝恩相繼用事,竊弄刑賞,壅蔽聰明,視天子如委裘,陵宰相如奴虜。是以來入朝,遇讒賜死;吐蕃深侵郊甸,匿不以聞,致狼狽幸陜;李光弼危疑憤郁,以隕其生;郭子儀擯廢家居,不保丘壟;仆固懷恩冤抑無訴,遂棄勛庸,更為叛亂。德宗初立,頗振綱紀(jì),宦官稍絀。而返自興元,猜忌諸將,以李晟、渾為不可信,悉奪其兵,而以竇文場、霍仙鳴為中尉,使典宿衛(wèi),自是太阿之柄,落其掌握矣。憲宗末年,吐突承璀欲廢嫡立庶,以成陳洪志之變。寶歷狎昵群小,劉克明與蘇佐明為逆,其后絳王及文、武、宣、懿、僖、昭六帝,皆為宦官所立,勢益驕橫。王守澄、仇士良、田令孜、楊復(fù)恭、劉季述、韓全誨為之魁杰,至自稱“定策國老”,目天子為門生,根深蒂固,疾成膏肓,不可救藥矣!文宗深憤其然,志欲除之,以宋申錫之賢,猶不能有所為,反受其殃;況李訓(xùn)、鄭注反覆小人,欲以一朝譎詐之謀,翦累世膠固之黨,遂至涉血禁涂,積尸省戶,公卿大臣,連頸就誅,闔門屠滅,天子陽喑縱酒,飲泣吞氣,自比赧、獻,不亦悲乎!以宣宗之嚴(yán)毅明察,猶閉目搖首,自謂畏之。況懿、僖之驕侈,茍聲色球獵足充其欲,則政事一以付之,呼之以父,固無怪矣。賊污官闕,兩幸梁、益,皆令孜所為也。昭宗不勝其恥,力欲清滌,而所任不得其人,所行不由其道。始則張浚覆軍于平陽,增李克用跋扈之勢;復(fù)恭亡命于山南,啟宋文通不臣之心;終則兵交闕庭,矢及御衣,漂泊莎城,流寓華陰,幽辱東內(nèi),劫遷岐陽。崔昌遐無如之何,更召朱全忠以討之。連兵圍城,再罹寒暑,御膳不足于糗糧,王侯斃踣于饑寒,然后全誨就誅,乘輿東出,翦滅其黨,靡有孑遺,而唐之廟社因以丘墟矣!然則宦官之禍,始于明皇,盛于肅、代,成于德宗,極于昭宗。易曰:“履霜堅冰至。”為國家者,防微杜漸,可不慎其始哉!此其為患,章章尤著者也。自余傷賢害能,召亂致禍,賣官鬻獄,沮敗師徒,蠹害丞民,不可遍舉。

唐太宗鑒于前代的弊病,對宦官嚴(yán)加抑制,官階不得超過四品。唐明皇開始毀壞原有的章程,對宦官尊重任用,晚年讓高力士省閱批復(fù)章奏,甚至任免將軍、宰相,也時常與他商議,自太子王公都敬畏地侍奉他,宦官的勢焰自此熾烈了。等到中原動蕩,肅宗在靈武即位,撤回軍隊,李輔國以東宮太子的舊屬參預(yù)軍事計劃。過分的龐信使他驕橫放縱,不能再加控制,竟至愛子慈父不能庇護,因憂慮恐懼而死。唐代宗即位,仍蹈覆轍,程元振、魚朝恩相繼當(dāng)權(quán),暗中玩弄刑賞大權(quán),阻塞蒙蔽視聽,看待天子如同僅有衣裳,欺凌宰相如同奴隸。所以來入京朝見,遇讒言而被賜死;吐蕃深入侵犯京師郊野,隱匿軍情不行奏報,致使唐代宗狼狽駕臨陜州;李光弼憂懼懷疑,煩悶怨恨,因此喪生;郭子儀被排斥罷官,賦閑家居,不保墳?zāi)?仆固懷恩被冤枉壓制,無處申訴,于是舍棄功勞,改為叛亂。唐德宗剛即位,大力整頓法紀(jì),宦官稍被貶斥。但自興元返京后,猜忌諸將,認為李晟、渾不可信任,全部奪取他們的兵權(quán),而任命竇文場、霍仙嗚為中尉,讓他們主管宮禁的值宿警衛(wèi),從此軍權(quán)落入他們手里。唐憲宗末年,吐突承璀想要廢掉嫡子,改立庶子,釀成陳洪志之變。寶歷年間敬宗過分親近宦官,劉克明與蘇佐明進行叛逆,此后絳王及文宗、武宗、宣宗、懿宗、僖宗、昭宗六帝,都是宦官所立,勢力越發(fā)驕橫。王守澄、仇士良、田令孜、楊復(fù)恭、劉季述、韓全誨是宦官中的首領(lǐng),以至于自稱“定策國老”,視天子為門生,根深蒂固,病入膏肓,不可救藥了!唐文宗非常怨恨宦官這樣,立志要除掉他們,以宋申錫那樣賢德的人,尚且不能夠有所作為,反受禍殃,何況李訓(xùn)、鄭注這些反復(fù)無常的小人,想要用一個早晨的奸詐計謀,剪除數(shù)代膠粘固結(jié)的死黨,竟至鮮血流滿宮禁道路,尸體堆積臺省門前,公卿大臣一個接一個被殺,全家屠滅,天子假裝啞巴,縱情飲酒,淚流滿面,不敢出聲,自比周赧王、漢獻帝,不可悲嗎!以唐宣宗的嚴(yán)正堅毅,明察秋毫,尚且閉目搖頭,自稱害怕,何況懿宗、僖宗那樣驕奢淫逸,只要歌舞美女、踢球游獵可滿足欲望,便將一切政事交付宦官,稱呼宦官為父親,就不足為怪了。賊寇玷污宮殿,兩次駕臨梁州、益州,都是田令孜造成的。昭宗不能忍受這樣的恥辱,想要盡力清洗,但是任用的人不合適,使用的方法不對頭。開始就是張浚在平陽全軍覆沒,增強了李克用專橫暴戾的氣勢;楊得恭向山南逃命,開啟了宋文通不守臣節(jié)的心思;結(jié)果在皇宮里彼此交戰(zhàn),箭頭射中皇上的衣服,昭宗漂泊莎城,流寓華陰,被幽禁在東宮受辱,又被劫持脅迫到岐陽。崔胤無可奈何,再召朱全忠發(fā)兵討伐。朱全忠統(tǒng)帥大軍包圍岐陽城,再次遭受寒暑之苦,昭宗的御膳不足,王侯遭受饑寒餓死凍僵,然后韓全誨被殺,昭宗圣駕東行,剪除韓全誨的同黨,一個不留,然而唐朝的宗廟社稷因此成了墳?zāi)箯U墟!這樣看來,宦官的禍亂,始于明皇,盛于肅宗、代宗,成于德宗,極于昭宗。《易經(jīng)》說:“行于霜上而知道嚴(yán)寒冰凍將要到來。”治理國家的人,應(yīng)防微杜漸,怎么能不重視它的起始呢!以上這些是宦官為害尤其明顯昭著的事例。另外像傷害賢才,招致禍亂災(zāi)難,賄賣官爵訟事,敗壞軍隊,坑害百姓,不能一一遍舉。

去寺人之官,自三王之世,具載于《》、《禮》、《所》以謹閨闥之禁,通內(nèi)外之言,安可無也。如巷伯之疾惡,寺人披之事君,鄭眾之辭賞,呂強之直諫,曹日之救患,馬存亮之弭亂,楊復(fù)光之討賊,嚴(yán)遵美之避權(quán),張承業(yè)之竭忠,其中豈無賢才乎!顧人主不當(dāng)與之謀議政事,進退士大夫,使有威福足以動人耳。果或有罪,小則刑之,大則誅之,無所寬赦;如此,雖使之專橫,孰敢焉!豈可不察臧否,不擇是非,欲草剃而禽之,能無亂乎!是以袁紹行之于前而董卓弱漢,崔昌遐襲之于后而朱氏篡唐,雖快一時之忿而國隨以亡。是猶惡衣之垢而焚之,患木之蠹而伐之,其為害豈不益多哉!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斯之謂矣!

寺人的官職,始自夏禹、商湯、周文王三王的時代,備載于《詩》、《禮》,用來謹嚴(yán)皇宮內(nèi)室的門禁,傳達皇宮內(nèi)外的話語,怎么能夠沒有呢?如《巷伯》的痛恨邪惡,寺人披的忠誠侍奉君主,鄭眾的辭卻賞賜,呂強的直言規(guī)勸,曹日的解救患難,馬存亮的消弭禍亂,楊復(fù)光的討伐逆賊,嚴(yán)遵美的避讓權(quán)位,張承業(yè)的竭盡忠誠,他們中間難道沒有賢才嗎?只是國君不應(yīng)當(dāng)與他們謀劃商議國家政務(wù)和進退升降官吏的大事,使他們有威福能夠左右他人罷了。倘若宦官有人犯罪,小罪就懲罰他,大罪就殺死他,不予寬恕赦免。這樣,即使讓他專橫跋扈,又有誰敢呢?怎么能夠不詳察善惡,不區(qū)別是非,想要像割除蔓草、捕殺禽獸那樣除盡殺絕,能夠沒有禍亂嗎!因此,袁紹實行屠殺于前而董卓削弱漢室,崔胤重復(fù)殺戮于后,而朱全忠篡奪大唐,雖然痛快發(fā)泄了一時的憤恨,但國家也隨著滅亡了。這如同厭惡衣服上的污垢就燒掉衣服,憂慮樹木上的蛀蟲就砍伐樹木,那造成的損害不是更多嗎!孔子說:“人如果不仁慈,痛恨過分,就要發(fā)生禍亂了。”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啊!

[4]王師范遣使以起兵告李克用,克用貽書褒贊之。河?xùn)|監(jiān)軍張承業(yè)亦勸克用發(fā)兵救鳳翔,克用攻晉州,聞車駕東歸,乃罷。

[4]平盧節(jié)度使王師范派遣使者把發(fā)兵討伐朱全忠的事告訴李克用,李克用致送書信贊揚他。河?xùn)|監(jiān)軍張承業(yè)也勸說李克用發(fā)兵救援鳳翔,李克用攻打晉州,聽說昭宗車駕已經(jīng)東歸,就停止了。

[5]楊行密承制加朱瑾東面諸道行營副都統(tǒng)、同平章事,以升州刺史李神福為淮南行軍司馬、鄂岳行營招討使,舒州團練使劉存副之,將兵擊杜洪。洪將駱殷戍永興,棄城走,縣民方詔據(jù)城降。神福曰:“永興大縣,饋運所仰,已得鄂之半矣!”

[5]淮南節(jié)度使楊行密秉制命加授朱瑾為東面諸道行營副都統(tǒng)、同平章事,任命升州刺史李神福為淮南行軍司馬、鄂岳行營招討使,以舒州團練使劉存充任他的副手,率領(lǐng)軍隊攻擊杜洪。杜洪部將駱殷駐守永興,拋棄城池逃走,縣民方詔占據(jù)永興城投降。李神福說:“永興是大縣,是輸送軍需糧餉的依靠,等于已經(jīng)得到鄂州的一半了!”

作者簡介

司馬光(1019年11月17日-1086年10月11日),字君實,號迂叟,陜州夏縣涑水鄉(xiāng)(今山西夏縣)人,世稱涑水先生。北宋政治家、史學(xué)家、文學(xué)家,自稱西晉安平獻王司馬孚之后代。宋仁宗寶元元年(1038年),進士及第,累遷龍圖閣直學(xué)士。宋神宗時,反對王安石變法,離開朝廷十五年,主持編纂了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鑒》。歷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官至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元祐元年(1086年),去世,追贈太師、溫國公,謚號文正。名列“元祐黨人”,配享宋哲宗廟廷,圖形昭勛閣;從祀于孔廟,稱“先儒司馬子”;從祀歷代帝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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